楚眠眠走出影樓時恰逢一陣夜風吹來，披肩末尾的發絲乘着風飄向身側空缺的位置。

腳步聲漸近，當她身旁的位置由跟在後面的謝也填補時，風忽然停了。

“你的手我不小心抓的太用力了，沒事吧？”她扭過頭去看他，在夜色中光影深陷于他棱角分明的面龐，此刻是冷意更多些。

謝也被再一次問及沒有之前那般坦然，他将視線移至街對面，然後不動聲色地動了動留有血印的手腕。

“我不是剛剛說過了嗎。”

楚眠眠聽見回答第一反應是這才像他，比起在影樓夫婦二人對謝也的突然變臉感到措不及防，她以為自己也會得到一樣的回答。

“與你無關。”

這個在他們的相處中謝也多次對她說過的話，現在倒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展現，不過她還是覺得有哪裡改變了。

她盯着他被襯衫掩蓋的手腕想要把細微的差距揪出來，但在回想的過程中千般愁緒争相湧了上來。

原來做出改變的決定後心情不全是好的，要對過去的人生說再見這件事本身讓她忽然覺得很沉重。

“去喝一杯怎麼樣？”她這次選擇以自己的感受為先。

在得到謝也的回答後二人在附近的一家清吧落座，過來詢問的調酒師是個打扮時髦戴着棕色貝雷帽的中年女人。

“要喝什麼？”

楚眠眠沒有看菜單直接說道：“你們這裡最烈的酒給我來一杯，最好能讓人醉倒到明天的。”

調酒師記下後将目光轉移到謝也身上：“這位先生你呢？”

“和她一樣。”謝也附和道。

楚眠眠一手撐在吧台上思索着謝也說的話，從剛剛開始他就保持着這樣的狀态不願多透露一分。

她的蛻變需要他，在他面前她的任何“計策”都會化為虛無，于是她幹脆放棄這條路選擇剖明心意。

“我想重新整理我們的關系，不是病人和照顧者，而是更加緊密的聯系，現在你也是‘和我一樣’嗎？”

謝也把濕掉的西裝外套放在旁邊座位上的手一頓，在掩蓋下他的右手撫上左手手腕的傷口，痛感令他輕微蹙眉。

楚眠眠等了一會都沒等到謝也開口，反倒是酒先被推至她跟前。

“請兩位慢用。”調酒師把兩杯藍色似夢似幻的酒端上來。

楚眠眠心頭愁緒雲集，她握住酒杯迅速喝了一口，清爽的口感刺激着她的味蕾，不過很快她就把酒杯放下向調酒師示意。

“這就是你們這裡最烈的酒嗎？味道太淡了。”

調酒師走過來笑着看向楚眠眠問道：“你知道這杯酒的名字嗎？”

聞言，楚眠眠這才認真打量眼前的酒，藍的幾近透明的顔色和旁邊的檸檬片作為點綴，她搖搖頭。

“它叫‘明天見’，酒如其名喝它的人會醉倒一覺睡到明天，你對旁邊的先生沒有更深入的想法吧？所以我是好心不讓這種錯誤的機會出現。”

調酒師說完看了一眼他們之間尤為明顯拉開的距離。

謝也緊抿着嘴，整張臉處于緊繃的狀态連同快到嘴邊的酒一同凝固。

楚眠眠随着調酒師的目光同樣發現了距離的問題，她實在記不清是誰先開始的，或者她也覺得這樣的距離才有安全感。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弄傷了謝也，盡管是小傷，可在他表态前一切都是未知數，這讓她産生了不安。

她想反駁調酒師，奈何話哽在喉嚨中，現在她做出了改變的選擇但仍舊是虛弱的。

在影樓回絕阿婉和剛剛主動表明心意就已經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氣，她還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隻為獲取一個未知的答案。

所以她話鋒一轉：“我不需要你這種好心，這杯‘明天見’裡沒猜錯的話基酒應該包含威士忌、藍橙、龍舌蘭、白蘭地、伏特加、金酒……”

調酒師的表情由笑到嚴肅再到欣賞不過數秒之間，她見楚眠眠還剩一個答案沒說出來準備張口回答時，楚眠眠把話截下。

“朗姆酒。”楚眠眠回味着舌尖上的味道終于想起來差的是什麼了。

然後她繼續說：“我不是不會喝酒的人，請重新調一杯，伏特加要補滿。”

調酒師端着酒杯走了，她還時不時回看楚眠眠似乎是在想有沒有見過這号人。

楚眠眠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她的嘴裡開始發苦，不知是不是剛剛把心意咽下去的緣故，她從來都不是個勇敢的人，在姐姐面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