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手腕仍停留在她的手心,隻要他想他有一百種一千種方式甩開她的手,可他沒有,她想這回總不能算突兀。
“對不起,我對你知道的實在太少了,所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了解你好嗎?倘若你把這理解為一種'拯救'遊戲,那麼我願意搭上我的性命向你證明我的真心。”
她一字一句将話語說得極為懇切,斬斷一切後路的她僅剩下一腔孤勇,如果又和從前活的一樣似行屍走肉,那麼她甯肯死去。
謝也落在楚眠眠手中的手腕忍不住輕顫,有一瞬間他感到自己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他忽然記起身上背負的“救贖任務”,綜合他的個人經曆,正是自己無法從仇恨深淵中脫離才導緻周圍的人不幸。
而她同樣深陷漩渦中心亦會得到一樣的結局,于他而言那些慘痛的回憶即使不想起,身體也會下意識進行反應。
明明先前燙傷的是手指,在此刻被她握住的手腕處竟感到更為強烈的灼傷感。
“我沒法相信連自己都不拯救的人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我說就是為了拯救我自己呢?剛剛你抛擲硬币時我心中在想結果是正面的話就表達我的心意,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
楚眠眠幾乎将自己的心都“剖”給謝也看,她确實說的沒有半分假話,具有殘缺人格無法拯救自己的她做出的選擇終于不是抛下負面而是選擇接納。
尤其還是在更深的認識到自己後她意識到還能說出這些話是多麼可貴,于是她把他顫抖的手握得更緊了。
謝也沉寂了一段時間,當楚眠眠用熟悉的力道握緊他的手時,有一刻他恍神回到不久前拍婚紗照的畫面。
因而他無法判斷她所言真假,她的話僅提醒他她是他抛了不下數百次硬币的唯一一次正面見證者。
然後手腕處灼燒難耐的感覺再一次被扭轉,最初是她從他手腕處撕下血肉瓦解他的靈魂。
現在她同樣握住他的手用這樣鄭重的承諾給予他一方安甯歸處,重塑他的靈魂。
盡管他知道她對誰都那麼好,但他無法再抗拒,這完全打破他一直以來要求的的對等合作條件,他甚至沒有任何不滿反而甘之如饴。
當他正準備開口時恰逢一陣淩厲的夜風襲來,她披散着的烏黑長發随風揚起,就像那天被鼓風機吹起的頭紗一樣。
“好,我答應你。”他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沉聲回答,之前他隻是有模糊的出逃人生的概念,現在他無比确切的感受到了。
因為正在他手中。
在這個夜裡,兩個殘缺的靈魂終于對上彼此的缺口,或者說是一個無路可退的人找到了希望,一個無處可去的人找到了歸處。
他們本應如此。
楚眠眠頓感手背一陣涼意,謝也的體溫即使随着來到這個世界時間推移上升也還是冷。
她本想下意識抽離可忍住了,這提醒她數十年的背離,如果她不曾抛下他根本不會導緻這樣的結果。
而誕生這樣的想法最初就是她違背自己的感受學會說謊開始,所以現在她仔細的回顧有關自己的一切。
最近的便是讓她在意的他為什麼不回消息。
“你為什麼沒回我消息,我今晚給你發的下班時間。”
謝也松開了手,他站起身把注意力移到黑色機車上坐上去:“你不是要自己回去嗎?”
楚眠眠停在原地有些愣住,謝也不回她消息剛剛還會偷看她說了什麼嗎?這完全是矛盾的,她繼續把自己曾經所想誠實道出。
“我還以為你說要來接我是我聽錯了……”
謝也側頭過來示意楚眠眠坐上後座,他像是想到什麼在她穿着外套的手臂上看了一眼,然後他的聲音比平時要稍大一些。
“上來,以後每天我都會接你下班,我不要你的性命,我要你好好活着。”
楚眠眠緊繃的神經登時松懈下來,一夜的工作,耗盡剩餘精力的“賭博”行為,種種讓她筋疲力盡。
她邁着步子坐上機車後座,仍保留一分距離地搭上他的肩膀并非抱緊他的腰。
謝也在楚眠眠坐好後就發動了機車,他開的很慢似乎是為了顧及她。
楚眠眠一路把周圍的夜景盡收眼底,她的内心變得極為平靜,不再似之前那般焦躁不安。
她記起從前都是保镖接她放學,對那些保镖來說她就是個需要安全送達的貴重物品,不用任何交流。
然後她被動産生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的觀念,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
接着她想到謝也剛剛說了類似話語,他同樣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不過是通過她留下的傷口。
提及傷口,她望向近在眼前穿着外套的手臂,腦海中浮現的全是負面詞彙,因為過往的經曆。
她讓他重新認識到什麼?人世間的冷酷無情嗎?隻會傷害他人?
這絕對是不對的,她應該要在最開始就糾正這一點。
“謝也,我覺得你對你手上的傷口有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