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的老頭聲音嘶啞:“夏洛蒂沒有死亡,但也不是昏迷。症狀無法用聖力治愈,情況太罕見。況且牧首還在隐修……”
另一位身材圓潤,面容慈祥的主教同樣臉色看。
“已經通知封鎖聖殿内關鍵出口,排除可疑人員,但一無所獲。通過痕迹能夠判斷,是有人直接鎖定方位後直接降臨目标地點。”
他深吸一口氣。燭火映照下,皺紋的溝壑在臉上投下陰影。
“并且……根據我們的排查,所有可能的目擊者全部死亡。他們身上甚至沒有反抗的痕迹!”
“會不會,和查德家的小兒子有關?”矮個子主教想到什麼,試探猜測,“侯爵以上人員無權直接探查。這樣看來,隻有他沒有經曆聖教排查。”
此話一出,立刻被另外兩位主教否決。
“不可能,那家夥可是帝國知名廢物。”
“一個蠢貨罷了。前幾日不是還跟阿爾文大鬧一場?”
高瘦主教闆起臉,“其實,我認為夏洛蒂的狀況更像當年的……”
“嘶——”另外兩人立刻反應過來。
當年,即初代牧首卸任換屆時,同樣收到神谕,同樣陷入昏迷,同樣有人莫名慘死。之後聖教的慘狀……
三位都是親曆者。
主教們同時陷入沉默。
微弱的燭火照出慘淡的光,在幾人身後灑下一片漆黑濃郁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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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殿傳來的消息實在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安東尼所經曆的一切,仿佛被無形的大手修改。用流言蜚語掩蓋掉血腥的真相。
他也曾詢問加斯克爾,得到的隻有“将壞人打翻在地,把您帶出來”的概述。
安東尼猜測加斯克爾的确突破限制,傷到夏洛蒂。目前遊戲正在修複聖殿的數據。
不管安東尼如何考量,阿爾文的賠禮開始陸續送到,一輛輛裝滿珍寶的馬車駛入公爵府。
按理來說,熬過分化期,安東尼也有幾天喘息的時間。此刻他應該結束每日鍛煉,靠在庭院裡的長椅上吹吹風。
但現在,安東尼和加斯克爾兩人被困住手腳,塞在某輛滿載賠禮的馬車中,搖搖晃晃駛向城外。
其中緣由,要将時間撥回半個小時前。有裝卸工人突然彙報,說卸貨時發現某些物品存在問題。
查德公爵很怕死,公爵府的安保嚴密。所有貨物人員出入,都需要經過審查。隻有極其重要的事故,才會優先通報貴族查看。
安東尼略微收拾,帶着加斯克爾一同前去。
導緻現在兩人都被綁上馬車。
“之前聽說你是個蠢貨,沒想到果然名不虛傳。”裝卸工人嘲諷道,“竟然能被下人輕易騙出來。下輩子學聰明點吧!”
“你準備殺了我!誰指使的?”安東尼的表情從恐懼轉為慌亂。
“别哭哭啼啼的,你們omega就是煩人。”眼看馬車到達目的地,裝卸工人扯下兜帽,厭煩道,“誰想殺你也沒必要知道。反正過了今晚,你就得死。”
他有着一頭罕見的粉色長發。與帝國居民不同,長相頗具異域風情。灰藍色的眸子瞥了安東尼身側安靜的加斯克爾一眼。
“你的護衛也是倒黴。跟着你一起過來。”
他從腰側口袋抽出匕首。
“放心,我的手法很利落。”
預想中鮮血四濺的畫面并未發生。裝卸工人被突如其來的力量壓制在地,動彈不得。
他驚恐地扭頭,發現正是那個“倒黴侍從”。
而哭哭啼啼的omega也表情一變,神色冷淡地看着自己。
“手段拙劣的暗殺,是你的風格。”安東尼撿起匕首把玩,“蘭斯福德·阿勞斯。”
【攻略角色出現,消極遊戲計時中止。】
【檢測洩露角色身份……懲罰抽取中……針刺十秒鐘,現在執行】
安東尼忍住手腳傳來的尖銳疼痛,冷笑。
蘭斯福德是遊戲的最後一位攻略對象。
他是敵國的皇室私生子。因為敵國滅亡,流落到奧斯蒙帝國,淪為奴隸。
出場雖晚,他的人氣卻絲毫不輸前三位。
因為少年外貌、悲慘身世,蘭斯福德嬷嬷黨、媽媽黨和攻略黨常常在論壇殺得腥風血雨,昏天黑地。
此時大概還在“蘭斯福德被人所救,忠心耿耿效力”的時間線上。安東尼心中估計。
拙劣的刺殺是他的現任主人的安排。
【蘭斯福德好感度下降,目前好感度-50%】
“一個裝卸工人,能夠順利躲開公爵府搜查,還能進入内院,親自通知我有問題……”
“你是把我當成卷毛狒狒嗎?”
蘭斯福德聞言,先是瞳孔一縮,緊接着惡狠狠開口,“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生死随你,我不會透露任何消息!”
“大人,他太壞了。要處理掉嗎?”加斯克爾語氣雀躍,像在問安東尼今天吃什麼。
安東尼揮手制止。
主角隻能被正劇中的故事殺死。
做個形象的比喻:電影裡主人公們情到濃時,袒露心聲。一方突然掀開衣角,露出一道疤痕,說,
“這是我在xx戰争中留下的。它同樣給我的心靈留下了創傷。”
[蘭斯福德的刺殺]是一個背景故事,主角口中的那場“戰争”。
它是主角自己做出的選擇,也會對應結局[成功或者失敗]。但為了保證正劇展開,它并不會導緻[死亡]。
“我暫時不會殺你。留着你還有用。”
安東尼取出灰骨線木盒中的藏品,咔哒一聲帶在蘭斯福德脖子上。
——一條黑色皮質項圈。
蘭斯福德先是感到一陣屈辱,緊接着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力量正被項圈一點點吞噬。
“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是不會屈服的!”
“當然是給瘋狗套上項圈。”安東尼理直氣壯。
項圈是聖殿的藏品,和銀月手鍊一樣有特殊作用。換句話而言,是遊戲中的裝備。
它能夠抑制蘭斯福德的力量、信息素,以及血脈覺醒。
“比起給自己打狂犬疫苗,我更喜歡給瘋狗帶上嘴套。”安東尼的話語被遊戲屏蔽。
【蘭斯福德好感度下降,目前好感度-65%】
蘭斯福德罵罵咧咧。
加斯克爾趁着安東尼檢查貨物,偷偷給了他一巴掌。蘭斯福德哼哼唧唧不再說話。
“大人,我們現在趕回去嗎?”加斯克爾假裝無事發生。
“當然不。”安東尼補充,“能完成漏洞百出的綁架,憑他一個人肯定不可能。從檢查到報告,必然有人與蘭斯福德配合。”
“既要合情合理,還能掌控全局,會是誰?”
“查德公爵。”“查德公爵?”
加斯克爾和蘭斯福德幾乎異口同聲說出答案。
一個語氣肯定,一個充滿困惑。
蘭斯福德盯着安東尼,露出“我怎麼不知道有人幫我”的恍惚。
安東尼攤手,“父親這麼恨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因為這個蠢貨殺手,我們沒有辦理出府的證明。直接駕車回去,老頭有一百種方法證明,車上的不是‘真正的’安東尼·查德。再以僞裝襲擊的名義直接攻擊。”
“就算東窗事發,他哭哭墳,說錯信奸佞小人,事情也就過去了。”
“我可不想面對宅邸幾百私兵和警衛團。”
加斯克爾向來句句有回應。他關切地詢問,“真糟糕……那你的手疼不疼,剛才沒有破皮吧?”
安東尼腦門黑線,“不疼——你這個時候應該問我: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加斯克爾從善如流,“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安東尼裂開嘴,露出一個頑劣的笑容,“鬧起來。告訴所有人,安東尼·查德今夜在外狂歡。”
“你不會要——你幹什麼!”蘭斯福德反應過來,驚恐大喊。
安東尼沒有搭理他。
“加斯克爾,我和你說過,我并不是原本的安東尼。因此我的行動會受到很多限制。例如不能脫離主線太久,不能離開特定的區域。”
“我得像個該死的機器人,等待主角到來,然後開啟劇情。”
“但是換一種思路——隻要有主角在,我們就能去到更遠的地方。”
安東尼将蘭斯福德的手綁在缰繩上,奮力一振。
由春轉夏的風夾雜着蘭斯福德的尖叫,吹過兩人發梢。安東尼清晰的感受到,馬車越過了一層薄薄的壁障,越過了那道阻礙他的空氣牆。
“新的故事:[蘭斯福德綁架失敗,帶着馬車逃往瘡窟],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