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千轉百回,天光還未大亮,便能瞧見在上面匆匆行走的人影。
待沈應到了地方,屋中已是擠了不少的人在。
隔着老遠就能聽見三房人的說話聲:“祖母,您瞧瞧這二姐姐已經叫了這麼久還不來,是沒将您放在心裡吧。”
這說話的是沈慧,從小便一直看不慣沈應,凡是揪着她的錯處絕不會放過。
“你就少說兩句,二姐她這才剛出來,少不得在裡面受罪,耽誤一會兒也不礙事。”沈放替她說着話。
沈慧和沈放是孿生姐弟,但性子卻是截然不同,沈放則常年喜歡跟在沈應的身後跑。
沈慧一聽就不高興了:“輪得到你來說話,她要是真有心,該是昨天就要來見祖母了,還非要人去請,咱們這些人聚在這裡還不都是擔心她嗎?還擺着這麼大的架子。”
沈放雖是兒子,但在三房裡沒有這個姐姐得寵,聽着她的話,也隻能小聲嘀咕:“這是擔心嗎?還不是手裡頭沒有了銀子了。”
在座的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将話挑明了放在桌面上時,臉上也都不好看,正準備教育一番,卻聽見了沈應的聲兒:“喲,大清早的人這麼齊。”
見着她來,倒是都将說話聲兒給停了,沈放一見着她就跑了過去,上下打量着關切地問着:“二姐姐,你沒事兒吧。”
沈應笑着搖頭,這沈府裡面,隻怕除了沈确,最關心自己的也就隻有一個他了。
“她能有什麼事兒,聽說她在裡面花了不少銀子,還能受什麼苦。”沈慧白了他一眼道。
沈應朝着祖母行禮後,便坐在為首的空位置上,看着沈慧道:“四妹妹若是好奇,不妨也去體驗一番便是,受不受罪的也就知道了。”
随即笑了一聲說着:“我倒是給忘了,四妹妹手上怕是沒什麼銀子,要是真不小心進去了可怎麼是好。”
“你——”沈慧氣得說不出話來。
沈應也不看她,對着魏氏道:“祖母這麼着急叫我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她可沒工夫跟着這些人耗着。
“也不為别的,你這剛回來,總是要見見你才放心,”魏氏說着,“看着你沒事便好。”
“祖母也是瞧過了,若是無旁的事情,我便先走了。”
見着她要走,魏氏接着道:“還有就是管你鋪子的劉管事最近做事情有點不上心了,該是要管管才是。”
沈應佯裝不知道:“劉管事?”
“應兒怕是不知吧,這劉管事趁着你不在的這段時日裡,克扣了不少府裡的銀子,怕是都進了自己的口袋。”馮書蘭見着魏氏不好開口,便接着說起。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三叔母是當場抓住了?”沈應反問着。
馮書蘭說不出話來。
沈應問着身後的銀香道:“怎麼回事兒?”
銀香道:“是劉管事的前段時間給府中來送銀子,被府中的下人給趕出去了,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還以為是府中暫時不需要銀子,才沒有送來的。”
“趕出去?”沈應詫異着。
沈府裡頭,除了二房裡頭是單獨的一套賬本外,其他的吃用都是公家的賬目,這些年也都是靠着沈應母族的錢财養活,沒什麼旁的來源。
馮書蘭賠笑道:“是府中新來的下人不懂事,才将劉管事給趕出去的,下手又沒個輕重,才傷了人,已經将這人給打發走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沈應低下頭笑了一聲:“劉管事是我母親帶來的,也算是府裡的老人的,隻是近些年不常在府中而已,我竟是不知,這府裡一個新來的下人就敢随意對人動手腳,府裡其他人是死絕了嗎?”
“你怎麼說話呢,”這件事情算是三房裡面做的,沈慧聽着便不大高興,當即垮下了臉說着,“我母親好歹是長輩,說話注意着點兒。”
沈應擡起頭,冷眼看着沈慧,沈慧心中一咯噔,隻聽沈應冷冷說着:“長輩?這屋裡最大的長輩都還沒開口,你插什麼嘴?”
沈慧頓時氣急:“你——”
“姐,你就少說幾句話吧。”沈放拉着沈慧的袖子小聲道。
“淨會幫着外人。”沈慧将氣都給撒在了他的身上。
沈應輕笑了一聲,随即站起了身子,準備要走,魏氏問着:“這是?”
“既然這屋裡就我一個外人,走了便是。”沈應倒也不生氣,反正她也不想在這裡待着。
沈巍之瞪了沈慧一眼,沈慧才悻悻閉了嘴。
“應兒說的哪裡話,慧兒年紀小,不懂事,你個做姐姐的也别跟她計較。”沈巍之開口勸道,最近他的鋪子出了點小問題,需要錢周轉,不然他是不會過來湊熱鬧的。
“三叔說的哪裡話,說得好聽點,我是個堂姐,不好聽的是個外人,她如此說話做父母的不管教,想來是認同着她的話,倒是叫我一個外人擔待,屬實是有意思得很。”
沈應向來不是逆來順受的主兒,慣是牙尖嘴利。
這大房和三房的人看着和睦,心裡頭是互瞧不上對方,此時呂香靜心裡正偷着樂呢。
沈巍之和馮書蘭臉上是煞白一片,還從沒這麼丢臉過。
“你有什麼仇怨沖着我來,少摻和我父母,你——”
沈慧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馮書蘭給拉住,讓勉強咽下了後來的話。
呂香靜這時才打着圓場:“應兒這才剛回來,可别讓她多累着,母親的意思她已經知曉了,當是會盡心的,快些回去休息吧。”
心裡頭想的是,可别讓三房的人壞了銀子的事兒。
沈應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既然銀子是送不進來,以後便派人去鋪子裡頭取吧。”
呂香靜為難道:“這劉管事做事多着呢,哪裡能碰着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