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裡默數到三,手裡的紙消失不見。荼白重重呼出一口氣,知道她的猜測是對的,地府這是承認了她的判決。
心事了了,也有閑心搭理陳遇君:“地府做事,自然尊的是地府的律法,什麼時候需要你同意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陳遇君依舊保持着被踹倒的姿勢,手背在身後,對着荼白破口大罵道:“以權謀私,這不公平,我要見判官,我要見閻王爺!”
說着就突然跳了起來,沖着殷潔的方向爆沖而去。看到陳遇君的動作,荼白就意識到他想做什麼了,先他一步閃身擋在殷潔面前,對着沖過來的陳遇君又踹了一腳。
“圖什麼呢?”荼白不是很懂陳遇君:“誰給你的自信,讓你以為你能在我的地盤上打敗我?”說着,看了一眼他兜裡漏出來的一角符箓:“就算你修道,手裡有符篆,對我也是沒用的。”
但對其他人和鬼有用,所以不能放他這樣出去危害社會。
荼白看了眼在場唯一一位可用的男士虞淵,擡起下巴點了點似乎痛到麻木的陳遇君。
對方很上道的走了過去,這方面他已經有經驗了,不僅“沒收”了陳遇君剩下的符箓,還順手把陳遇君身上别的殺傷性武器也順了出來。
陳遇卿這時候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撲到弟弟身邊,攙扶着弟弟:“夠了吧,既然我跟殷潔恩怨已經了了,是不是該放我們回去了。”
不等荼白說話,血嬰先有了反應,在荼白身邊急的直跳腳。
荼白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要激動,我在呢。”
說着以指為筆,在它嘴上畫了個篆體“言”字。
血嬰指着陳遇卿跟荼白告狀:“壞,壞!”
“打!”
清脆稚嫩的童聲在這方不大的空間中回蕩。但血嬰月份還小,雖然有靈智和自己的思想,話語表達卻并不連貫,隻能吐露單字内容。
好在,在場的人也都能聽懂。
血嬰對陳遇卿有很大的意見。因為一般鬼魂投胎,是在胎兒六周大左右,投胎成功就能檢測到胎心。
殷潔小産的時候,血嬰已經有16周大了,有自己的意識和喜好。如果沒出意外,她是能夠順利出生的。可陳遇卿的默許,導緻了她胎死腹中。
沒能成功投胎的嬰兒,再次到地府等待輪回,對她的神智會造成很大的傷害。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溫養不說,稍有不慎,神魂有損,再投胎就會成傻子。
造成殷潔小産的直接因素雖然不是陳遇卿,但是他身為血嬰的生父,卻袖手旁觀拒絕了殷潔的求助,最終導緻殷潔小産,血嬰魂歸地府。這對血嬰來說,傷害很大,所以她對陳遇卿怨氣頗深。
荼白稍稍安撫了她兩句,然後指着她對殷潔說道:“她之前一直待在忘川河裡溫養,但重回母體,對滋養她的神魂更有益處。”
不待荼白繼續往下說,殷潔就迫不及待狂點頭:“大人,我願意,我願意的。”
沒能留下肚子裡的孩子,一直是殷潔的遺憾。之前沒見過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孩子就在面前,而且有機會能繼續做她的母親,殷潔怎麼都不願意放過這樣的機會。
可血嬰不願意,背過身連荼白都不願意理了:“不,不。”
丁點大的小寶寶,在荼白這裡沒得選擇權,她選擇無視。右手起勢,隔空托着血嬰,把她緩緩推進了殷潔的鬼體。
殷潔本身平坦的小腹,略微隆起,孕像已顯。她喜極而泣,掌心貼着肚子,久久不願離開。
“她在你體内,跟你在人間懷孕的情況差不多。随着她神魂發育,你的肚子也會越來越大。人間是十月懷胎,瓜熟蒂落。但是她這種情況,十個月恐怕是不夠的,十年也不一定。”怕殷潔不清楚狀況,想了想又對她說道:“如果到你投胎的時候,她還不到時間出生,你可以去找鬼醫。讓他幫你把孩子引出體内,放到忘川河就行。”
确保沒有遺漏,荼白正欲施法送殷潔母女回地府,卻被陳遇卿攔住了。
“等等。”陳遇卿踉跄上前,手徑直伸向殷潔:“能不能讓我也摸摸孩子。”
陳遇卿活了三十多年,曾經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就是他的夢想。拍電影,做大導。
為了這個目标,他抛卻了良心,默認弟弟對殷潔的迫害。又因為怕殷潔和孩子壞了自己的名聲,明知道她懷孕,還是縱容别人傷害她,導緻她小産,最終郁郁而終。
他不僅出賣了老婆和孩子,也出賣了自己。娶了家世顯赫的賀星水,頂着“贅婿”的名号,财富名利成了他唾手可得的東西。可午夜夢回他最牽挂的還是跟殷潔剛認識時候的畫面,是殷潔告訴他,她懷孕了的那個笑容。
可他錯的太離譜,也一直沒有勇氣承認自己錯了。直到這時候,失去了一切之後,他反而想通了。
可惜,已經太遲了。
殷潔後退幾步,躲開了陳遇卿的手:“人鬼有别,再說,我們已經離婚了,孩子跟你也沒有關系。”
遲來的深情,比過期的豆汁兒更讓人惡心。
荼白先送殷潔回了地府,然後才解開了幾人的禁制,放他們回原地。自己也從鬼域抽身而出。
自鬼域出來,荼白火速跳上車,一腳油門踩到底,白色的越野在黑夜中猶如水落油鍋,怦然炸響,在山林中呼嘯前進。
她怕自己去晚了,鬧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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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淵站在賀星水背後,臉色蒼白如紙,咳的人聽着都怕他背過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