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在人體中成長繁衍，大肆攪弄吞吃。

髒器破碎，肉身糜爛，人在極度的痛苦絕望中死不瞑目。

淩之辭縮起脖子抱住自己，埋首進巫随懷中不敢再看。

閉上雙眼，殘忍的畫面卻沒有因此消失，淩之辭顫抖着幹嘔，擠出生理性淚水。

巫随拍拍淩之辭：“是封典父母。”

封大苟和沙招娣有明顯特征，好認。

“封典他怎麼能這樣？”淩之辭又氣又怕，“他還想害我媽媽！”

巫随：“放心，你睡覺的期間，封典他爆體而亡了。這些血絲行動已經放緩，很快會散。你媽媽不會有事。”

淩之辭聽到這句話，顫巍巍的心髒才恢複穩定跳動，後知後覺地問：“寶寶狗呢？它在醫院被封典一起帶走了，寶寶離開醫院是想着找個人過上好日子啊。”

怎麼就遇上封典了？！

巫随在淩之辭身上留了不少東西，如果想是可以感受到淩之辭周遭發生過的事，他知道淩之辭說的是隻薩摩耶狗妖。

在狗妖靠近淩之辭時，巫随就利用黑鼠查探過它了，心道可惜。

人類篩選培育出的寵物狗修煉成妖的概率比自然犬小得多，修煉成了也比普通妖要弱上許多。

在這種情況下，很少有妖能控制住自己不吸食生靈精血，但是寶寶狗靈異氣息純淨，沒有急功近利，也沒什麼本事。

或許正因此，它更習慣于用現實生物而非靈異生物的手段感受周圍，所以當靈異生物暴動争搶淨化氣息強盛處時，它用鼻子嗅聞血味，反倒比其他靈異生物更接近淩之辭。

它要不是經人類篩選培育而成，以如此心性成大妖王是遲早的事，起碼不會落入封典手中。

“它被封典關在那裡。”巫随指向角落一個鐵罐。

鐵罐僅人拳頭粗，半個小臂長。

淩之辭不可置信地望巫随。

誰會想到那麼小的空間封了一隻大狗呢？

巫随點點頭。

淩之辭隻覺荒唐，沖上前猛掰鐵罐蓋。

蓋子并非自然合攏，蓋子封死後，應該是有人用鈍器擊打過蓋子，蓋上有凹陷，罐周有裂痕。

鐵罐與鐵罐蓋嵌合得緊，淩之辭臉漲得通紅，幹脆坐下用雙膝夾住鐵罐，使出吃奶的勁才聽“啵”的一聲，蓋子飛出發出一陣乒乓。

淩之辭探頭看罐中。

黑洞洞的幽閉空間中，一隻黑漆漆的眼大睜，黯淡無神的瞳孔倒映出淩之辭模糊的身影。

死了嗎？淩之辭不住戰栗，腿抖動時觸到鐵罐，罐子搖晃，那雙眼跟着動，視線卻鎖定在淩之辭身上，沒有情感。

“還活着。”巫随蹲身，手放于罐上。

黑氣鑽出消融鐵罐，一團淋漓被釋放。

寶寶狗下半邊身子已無血肉，連骨頭都被生生擠變形，上半身血絲肆虐，糜爛的肉和髒污的毛發混合，被惡意絞弄。

淩之辭猛地閉上眼撲到巫随身上，嗚嗚咽咽：“救、救命……”

巫随似乎無所不能，短短幾秒，淩之辭就聽巫随溫和說：“好了。”

血絲被驅淨，寶寶狗飽受折磨的殘軀露出，繼而變大恢複成正常體型。

它頭骨已經凹陷變形，眼珠爆出一顆，留下一個幽深的洞和一隻漆黑的眼；後肢毀得徹底，前肢卻是一長一短，被砍得參差，傷痕累累。

淩之辭迎着寶寶狗無神而固執大睜的眼，顫巍巍伸手輕觸它前肢——軟的！沙沙的！

裡面骨頭碎成渣了！

淩之辭心疼看它，這時才注意到血色後，它斷裂的下颌、無牙的口腔、結痂的舌根……

不敢想它經曆了什麼……

淩之辭恨自己沒用，面對此景束手無策，隻得從淚光中尋覓巫随身影。

巫随：“你包裡有個小瓶。”

淩之辭擡臂囫囵擦眼，真從包中倒騰出一隻透明小瓶，裡面是滿滿一瓶鼻涕綠。

“上官的毛？”淩之辭驚問。

“嗯。”巫随接過小瓶，從中取出一根，“它留着既不好看也沒用，不定掉哪兒浪費了。”

所以你拔光了人家的毛？淩之辭覺得太缺德了，一想是為自己，他又心虛起來，再看巫随帥氣救狗的英姿，一時間心中隻剩欽佩。

于是他自發為巫随找補：上官一身稀稀拉拉的毛，想要毛又長不出毛，實在可憐；還不如秃着呢，起碼看着有個性。

鼻涕綠落于寶寶狗身上，綠光擴散修補它身體，幾秒的功夫，寶寶狗恢複成一團蓬軟，隻是缺的一顆眼睛無法重塑。

“嗷嗚。”淩之辭叫一聲：好了好了，沒事了。

寶寶狗漆黑的眼睛直直轉動，漏出點眼白，定定看淩之辭，不知在想什麼。

“寶寶怎麼不動？還有傷嗎？”淩之辭回頭問巫随。

“經曆了那麼多痛苦，心裡的傷需要時間平複。它恐怕還無法相信自己已經脫離危險恢複正常。”

淩之辭想它在密閉漆黑的罐子中待了不知多久，絕對不會喜歡界封；自己包裡空間倒是純白，他小時候鑽進去看過，就是雜七雜八亂得很，不好将它放進去。

自己還要和巫随去李季悅家查查封典有沒有留下什麼，帶着一隻大狗雖然麻煩倒是可以接受，就怕遇上什麼危險。

淩之辭深有自知之明：我一遇事兒屁滾尿流地去抱老巫公大腿了，萬一顧不上寶寶狗怎麼辦？

思來想去，淩之辭哼哧哼哧抱起寶寶狗，就近将它送往一家寵物診所。

“嗷嗚。”淩之辭隔着圍欄對寶寶狗說：等我處理完壞人的事，就接你回我家，等着嗷！很快！

寶寶狗獨眼目送淩之辭離開，在明亮的室内，柔和的光線照在它潔白的身上，照不徹它幽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