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矚市的任何一所學校,都是獨立于郊區,不與繁華沾邊,各項制度,尤其是有關于寵物的制度,根本不完善。
學校周圍所能找到的寵物診所,沒财力支持機器人上崗,醫生護士全是人類。
人不是聽話的機器,一顆心藏于皮肉,誰知好壞?
醫生嘴上應得好聽,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他們嘻笑,談論着家長裡短,手頭閑不下來,沒有一個在履行自身義務。
寶寶狗靜靜躺着,感受到同類接連的求救,一個比一個急促。
一隻二哈病得太重,死命念叨着一個人類的名字,回光返照時,使盡渾身解數沖出圍欄,要好好與主人道個别。
那群人類怒罵着拿出鐵鉗,夾着狗頭将二哈拖回去,拿紮帶緊勒住它的哭嚎。
鐵鉗拖地聲讓寶寶狗一顫,它獨眼轉向那些人類。
都是可恨的、畸形的、弱小的人,憑什麼由他們主宰我們生死?
痛苦?恩賜?憑什麼由他們賦予?
為什麼毀了我們的家園?為什麼磨滅我們的野性?為什麼創造我們又丢棄我們?我們付出真誠的感情,你們從來不感受,你們永遠以自我為中心,輕賤真意。
如果可以,我要踩着人類的屍骨,帶領被馴化的族人,回草原,回山林。
殺心陡現。
診所外,一雙大而黑的眼從厚重劉海後顯現,她笑,先扯起一邊嘴角,再扯起另一邊,詭異地笑兩聲:“太好了。”
她穿着一身寬大的麻布,勉強裁出衣服樣式,“袖口”露出一雙浮腫的小手,交疊握着一隻殘缺的、巨大的撥浪鼓,手腕扭絞,大力搖晃。
鼓聲入耳,寶寶狗起身,低吼一聲。
醫生立馬拿着鐵鉗上前敲打:“叫什……”
一句話斷了,一條命沒了。
鐵鉗落地,聲音沉重。
醫生脖子一涼,隻覺一股暖流順着脖子往外流,他嗆得厲害,嗓子眼甜甜的,又癢癢的,呼吸不上來,死命摳弄,掙紮幾分鐘,他終于死亡,潰散的瞳孔中倒映出同事的死法——也是他的。
寶寶狗利爪伸出,淩空一劃,診所中最後一個人類被割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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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悅的房子平平無奇,書面資料成堆但仍然整潔。
後來封典住進,這裡成了宣洩地。
滿地碎屑,各角生塵,速食産品包裝這一塊那一塊。
淩之辭眼尖,發現碎紙上有文字,多數是印刷題目,也有手寫的筆記,字迹有工整有淩亂,不像是出于同一人之手,細看下,文字結構處理與筆鋒卻完全一緻。
他蹲身拼湊試卷、教輔,有幾張卷子顔色稍淺,有幾道題目帶有圖案,再結合字迹的工整淩亂程度,還真讓他拼出點有用信息。
最工整的字迹,封典還在思念父母,渴望回家;後來卻陷入怨恨,說什麼“本以為我是男的不同于姐姐們。”、“為什麼不在乎我?”、“錢就那麼重要嗎?”;後面字迹越發淩亂,淩之辭結合他先前寫字風格,認得勉強,基本隻能看懂些“我”、“家”、“爸爸媽媽”。
淩之辭緊縮的眉在一瞬間舒展又緊縮,他認出其他信息了。
有三個字極好認,倒不是寫得多工整,而是那三個字淩之辭太熟悉:淩之辭。
封典後面瘋了一樣在重複這三個字,幾筆大力到戳破紙面,地上許多意味不明的爛紙應是在此之後的宣洩。
淩之辭疑惑:我跟他無怨無仇啊,他怎麼會對我有意見?還因此針對我媽媽。
“他嫉妒你。”巫随說,“他想,如果他有與你一樣的出身,有你這樣的家庭托舉,成就絕不在你之下,怎麼會囿于小小學校?”
巫随給出結論:“他要取代你。”
啥玩意兒?淩之辭迷茫看巫随。
“看天花闆。”巫随說。
淩之辭仰頭,看到天花闆上洋洋灑灑寫了一首血詩,意思就是巫随那個意思。
如此淺顯的線索,顯得淩之辭剛剛的努力很愚蠢……
淩之辭尴尬舔唇,沒話找話:“大佬你幹嘛呢?”
“四處看看有沒有别的線索。”巫随答,翻手藏起一部手機。
手機照常沒有使用痕迹,屏保卻還是淩之辭,隻不過換了一張。
像是淩之辭幾個月大的樣子,抱着有他半邊身子大的奶瓶嘬得認真。
祂與淩之辭什麼關系?巫随想:是想讓我有此疑問嗎?呵。
巫随偏不胡思亂想。
“封典怎麼會入魔呢?他不至于嫉妒我到這種程度吧?”淩之辭疑問。
“他沒入魔。”
淩之辭聽巫随提過一嘴,封典是自爆身亡。“那就是有靈異生物把自己的能力傳他了?”
“不像。”
淩之辭湊到巫随身邊:“那他哪兒來的靈異能力?”
“不知道。”
沒有人是全知全能的,淩之辭得到這個答案,便不多問,自己思索。
封典怎麼突然萌生出取代我的想法呢?淩之辭想:有人給他灌輸這個念頭,有人給他能力讓他以為自己可以輕松取代某人,有人為他擺平沿路機器。
“是祂嗎?”淩之辭神秘兮兮問。
“很大概率。”巫随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