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蘭時猛然擡起頭,卻發現母親正望着她笑:“你以為,我不會同意?”
她漆色眼瞳中閃過一抹瑰色,毫無疑問落入慕湄的眼中。
“況且,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同意,你就沒别的法子了麼?”那雙和她同樣的鳳眼裡,竟顯出一縷勘破的了然:“我不信你沒别的後手。”
慕蘭時怔怔地回望母親,低下頭,道了句:“蘭時謝過母親。”
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前世,臨到就寝時,仍品咂起母親眼中那一縷勘破。
是夜,連綿的春雨潤澤了萬物,青苔在階上瘋長,花木于土中蓊然。
池水悠悠漲綠,波心潋滟;遠山隐隐含煙,岚氣氤氲。
心中,也長出了葳蕤森郁的草木。
***
阿辰覺得自己這幾天的差事有些奇怪。
主子總是讓她找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來:金環、銀镯、耳環、香囊、钗環……
今日她要來送的正是一對香囊。
阿辰記得很清楚,主子小時候因為學那些年輕人佩戴香囊,被家主給罵了一頓,此後就老實了,再也不戴了,今日怎麼隐隐有“劣習擡頭”之勢呢?
阿辰與主子的關系還算不錯,而且她觀察慕蘭時最近隻戴簪子的次數多了,她的膽兒也肥了起來。
今日把這對粉色的香囊送到慕蘭時的跟前時,後者點了點頭:“好。”
不料,阿辰卻沒有離開,反倒是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慕蘭時正在把玩着手上的一對明珠耳環,見阿辰不走,一直站在旁邊,便不由得收斂了笑容,問她說:“站在這裡做什麼?沒事可幹了?”
阿辰嘻嘻一笑。
小姐真生氣和裝生氣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而現在正是不太好意思的裝生氣,身形颀長凜凜不簡單,可表情卻像隻什麼咋呼的幼獸。
阿辰眼睛骨碌一轉,大着膽子道:“小姐,您最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呀?”
“是不是……最近京中有什麼雅集,您莫非是要展露您的舞技?”
據說她家小姐自創了一種舞,特别好看,但是阿辰從來都是聽别人說,也沒有看過這支舞。
似乎是叫什麼“青鸾舞”?
她記不清楚。
不過小姐出名也不是這支舞,而是因為當時方十歲時,拜入伏善語門下,一次外出赴宴,一舞成名。
雖然跳得好,但慕大小姐畢竟是慕大小姐,再好看,大家現在都隻能想想,沒人敢說想看的。
所以今天阿辰的膽子特别肥。
不過這些東西除了拿去跳舞裝飾,她實在想不到能做什麼了。
她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家小姐。
慕蘭時卻雲淡風輕地看了她一眼:“放心。”
阿辰的心驟然激動起來,心道這潑天的富貴終于輪到她了!
可下一瞬。
“沒你的眼福。”冷如冰霜。
心碎隻在片刻。
但小姐開心是真的,于是阿辰不開心地問:“那誰有眼福?”
慕蘭時這回連看都不看了,直接說:“下去領罰,要麼十杖,要麼扣光月錢。”
阿辰:?。
***
罰一個人的月錢卻不是什麼解氣的。
等阿辰走後,慕蘭時仍舊望着桌上的那些東西。
銀手環、珠耳墜……
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麼就給阿辰那家夥錯覺,覺得她要獻舞了。
不過慕蘭時心情的确很好。
她以為的難卻是一點都不難。
母親不愧是母親,一語就道破了最關鍵的事。
“可她同意了麼?”
慕蘭時将香囊綁好,重複着這句話。
同意嗎?
她希望她原諒她。
若是能夠償清就好了:母親不僅答應了她,還替她修書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