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讨厭】
人來人往的遊樂園,太宰治面無表情的接過一串可笑的氣球。
給他系氣球的森鷗外遮了遮臉上的表情,他手上的小豬氣球投下片刻陰影。
“……稍微笑一笑吧,太宰君。”
“完——全沒必要吧森先生,那邊根本沒有注意到。”
自從早上一睜眼就保持着超級興奮狀态的女士,簡直比小學生去春遊還要興緻勃勃,先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隻有她喜歡的東西,然後在看到其他小孩子手上有家長拴住的氣球後慌忙開始模仿,給他們往手上系這種、一旦被發現非常容易定位爆頭的醜東西。
小豬陰暗的大眼睛微笑看着他。
……甚至給他的還是小矮子挑剩的。
小矮子和愛麗絲的倒是她親手系的,忙的熱火朝天的把兩個人的手系成了死結,現在垂着腦袋等着森醫生過去解開。
【好、讨、厭】
“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了……林太郎……”
再沮喪也不忘記給自己狡辯。
但茸茸的金影閃閃,讓人很難再責怪她了。
“沒關系的,母親,已經解開了。”
小矮子還主動湊近安慰她。
“媽媽能做到已經很厲害~愛麗絲好喜歡你~”
森醫生的人形異能給她捧臭腳。
“咳、嗯,那個,有喜歡吃的東西嗎?我請客!”
被簇擁着安慰、誇贊着,很容易就重新翹起尾巴,炫耀的晃了晃鼓鼓的錢夾,自鳴得意的接受溜須拍馬。
“母親是不喜歡我嗎?”
太宰治突然開口。
讓氣氛瞬間冷卻下來。
他甚至稍微繞有興趣的打量了一下母獅子驚訝的神情,他可能隻是想要看一看她面對這種對于繼母和繼子來說比較敏感的問題的反應,也可能是因為這種粘稠的、溫暖的氣氛像攪攪糖一樣膩的他想吐,或可能是手指上被細線吊着的豬玩偶太蠢了、何況竟敢将他置于小矮子之下……總之,他直接問出這樣的問題,惡意的、刻薄的情緒從沒被繃帶遮住的半隻眼中迫不及待的跳出來。
【面對這樣的情緒會做什麼反應呢】
“太宰!你這混蛋!!母親,他隻是、”
小矮子已經被馴服了,開始護主的對他汪汪叫,就因為那一隻冰淇淋?森先生的計劃真有效啊,狗認主之後絕對會牢牢的守護家的,哪裡還需要其他心思去磨砺他的歸屬感。
“太宰……怎麼會這麼想呢?”
森醫生盡量輕柔的說,他一隻手攏着妻子的肩頭,觀察她的情緒,一邊又看向太宰,似乎在問他【你要搞什麼把戲】,又沉下眼睛,以首領的威嚴逼迫他就範。
“直覺啊直覺,母親看起來好偏心啊~人家吃醋呢~~”
他一下收斂起那些外露的情緒,挂上熟悉的笑容,勾下那隻粉豬,把它舉在臉頰邊,裂開的嘴唇裡是同樣氨氣一樣、一揮即散的虛假。
“太宰在和你開玩笑呢……他是這種喜歡開玩笑的孩子,别放在心上。”森醫生貼近她的耳朵,捏着她的手指。
“是、母親,混蛋青花魚就是這樣,不要生氣。”中也舉着她剛才買的波闆糖。
“媽媽治在吃醋耶,但媽媽隻喜歡愛麗絲了對不對~”愛麗絲摟住她的腰。
但她隻是眨了眨眼睛,在被氣球遮蔽而與光線迅速形成的陰影間掠過思緒,随後誠懇而冷硬的說:
“你直覺真準。”
诶?
竟然直接承認了?诶?
太宰都忍不住驚訝起來。
他又開始感到這個人的有趣之處,忍笑的問:
“什——麼,母親就這樣承認了?對孩子不太好吧~說不定人家會因為母親的偏愛黑化每天欺負中也然後毀滅世界~”
“為什麼一定要喜歡你?”
加百惠打斷他的話,她為此真切的、奇怪的歪了下頭,說出了毫不顧及,或者說完全沒意識到這是在這個國家應該以更隐秘、更婉轉的方式表達出來的話。
“啊——哈哈,你原來認為愛是母職嗎?”
她想通了他奇怪态度般的被逗笑了,随即冷淡的,由氣球的陰影與陽光交割出焦糖色眼睛中冷硬霜殼的部分,但也隻是繞着他的繃帶和身體打轉一圈,并沒有說什麼重話,甚至主動過來摸了摸他的頭、拍了拍他單薄的脊背,這樣的行為,确實在一舉一動中宣揚了一種來自大地的寬容與溫和。
“還是小孩子呢。”
【錯覺嗎】
被她碰過的地方似乎帶了一種别樣的輕松,沉重的東西與光同塵般散去,森先生辛勤手洗過的衣服有暖融融的香氣。
讓他一下縮了回去,沉默的擰住粉豬的細線。
她倒是一點不在意的回去,又熱熱鬧鬧的吵着要吃香蕉船。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怎麼會有這樣的小孩?
加百惠被這個鸢色眼睛的孩子吸引到,她今天确實不太想搭理他來着——一個從早上開始就像黑洞一樣吸引殘穢并把它們牢牢黏在身上,隻讓她能想到杏子手裡一摞又一摞的雪白文件。
工作、工作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