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全都包起來。”
戴着墨鏡的女人眼睛閃閃,目光停留在巧克力上拔不出來,娴熟的頤指氣使,金燦的眸色比金箔更美麗。
她一隻手捏着一隻蜜瓜冰淇淋,一邊接聽起哔哔響的電話,話語也融入到甜蜜含糊的奶油中,讓店員小姐聽不清後面的選購指令。
所幸有灰眼長風衣的女人從她身後走上前,她輕巧的彎起極具親和力的親切笑容,輕柔的吩咐一張包裝袋裡應加蜜瓜夾心還是草莓夾心,堅果要什麼品種,又仔細詢問店鋪内手工巧克力的最佳賞味期有多久。
割裂的溫柔與冷淡在她身上搖曳,店員小姐的手一抖,應遞回去的零錢被推門而進的寒風打了個激靈,在馬上要掉在木質櫃台前被她撈起。
不比夏日祭時捕獲一隻金魚更從容。
這一點風也讓店員小姐聽到了些咝咝啦啦的電話尾聲。
“出現特大、、疑似夏油傑……五條先生立刻……”
“傷亡情況……大人……”
而站在暖黃燈光下的人垂眸靜聽着,長長的睫毛遮住漂亮的眼睛,聽完也沒什麼特殊的反應,隻是嗷嗚一口吃掉了最後一點脆筒。
幾片飛霜代表北國吮吻她的臉,它們極速的消融于熱騰騰的暖風下,卻為她劃出一條與世俗不等的界限。
小田芳鏡收拾好包裝精緻昂貴的特産巧克力,像對每一個來此地旅遊的過客一般露出甜甜的服務化笑容,深深鞠躬:
“歡迎您下次光臨!祝您旅途愉快!”
風鈴簌簌幾響,這幾位奇怪的客人已經離開溫暖的甜蜜鄉。
她擡起身,望向玻璃門外格外晴朗的天空,潔淨的雪不再有前幾日被污濁的灰,純美的如神明淚水的結晶。
【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她嗅着微冷的空氣,冰涼的味道與甜品特産店裡粘稠的香氣交織,讓她欣欣的笑起來。
此處烏雲若鸷鳥,遊曳不複回。
————
把鐘擺的指針反向撥弄,此刻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被關在咒靈的肚子裡。
這實在不是什麼好體驗,周身是粘稠的污濁,裹着它們的生物像是大隻蝸牛或一顆果凍,慢吞吞遊曳,但它一動,裡面的世界就開始颠三倒四翻天覆地,給人的暈眩感比連坐十次跳樓機還惡心。
已經大概過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太宰治通過心跳計數的方式估算時間。
他喪喪的坐在幾根由繃帶搭成的簡易吊床,繃帶的兩邊被中原中也操控着砸進淤泥裡,出乎意料的被固定住了,讓他連帶着稍稍獲益——起碼不用坐在底下那一攤攤黑泥狀物體裡了。
“喂,混蛋太宰,過多久了?”巡視回來的中原中也浮空問道。
“24小時。”
太宰治一頭砸進繃帶床裡,嘀嘀咕咕的抱怨。
“唯獨不想以這種方式死掉……居然連死都要和小蛞蝓一起,啊啊啊森先生絕對會嘲諷我們殉情了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死青花魚,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拆了你的床。”中原中也捏着拳頭:“去爛泥裡睡覺吧混蛋!”
太宰治埋在繃帶裡的眼角微微往下一撇,下方的不完全是淤泥,還有人類殘缺的肢體。
大概在8小時前,陸陸續續的人類殘肢被投入這姑且先稱為咒靈的胃部,其中有些是在徹底死亡後才被吞食的,有些則還帶有神經意識,斷頭蜻蜓般持續着肌肉運動。
截止目前,已有11具殘缺肢體。
受益于他的觀察力,人類屍體一旦進入會被腐蝕,如胃酸分泌開始消化食物,但他和中原中也目前并無被腐蝕傾向。
不——
他的眼睛動了動,發現袖口的衣物出現斑塊狀破損。
太宰治擡起頭,表情冷淡,陰暗而暴烈的烏雲攪動着鸢色,将那沉澱為比爛泥更深的恐怖。
他輕輕的、笃定的開口。
“中也,看來我們不出36小時就要死了。”
與他相反的是褚發少年張揚的重力,強大的暗紅異能分出幾縷,再一次牢牢固定了他的簡易繃帶支架。
“說什麼呢混蛋,我們可不會終結在這種地方。”
24小時内,他倆不飲不食,水米未進。中原中也以重力包裹全身後走遍這片爛泥潭,太宰治根據他的描述在大腦中畫定了全方位地圖并一直嘗試分析此領域薄弱點。
現在,太宰治的嘴唇已經無法避免的開始幹涸,他咬下一片唇皮,腥甜的血湧入口腔,而他隻靜靜閉眼思索。
【為什麼腐蝕時間會出現不同?共同點是什麼?領域内時間是否與外界相同?】
【男人?女人?年齡?不,是異能力。因異能力而延緩腐蝕時間。】
【該生物行動不是在亂晃,有自我意識嗎?還是受人操控?中也的攻擊不能起效,這是什麼東西?——是咒靈。】
【誰能夠操使咒靈?】
紛雜的念頭在他腦中飄過,點點線索彙聚為一根統一的指針。
讓他再次擡起頭,微微笑了。
“不用再行動了,中也。”他拍了拍那幾條破爛繃帶:“現在開始減少一切能量損耗,馬上~就能出去。”
在回應他的話似的,那無論中原中也怎麼狂轟亂炸都維持最後一層能量不被爆破的壁壘裂出一道細痕,并持續擴大。
【赫】
辛辣的海風驟然破入,呼嘯間吹進天空的光影。
碧天白雲下,有人當空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