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了,玄持。”
“把他也放進星彌台吧,白雪。”
白雪本欲轉身離去,頓時僵住,微微的顫抖。說了個不字,慢慢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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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桃花林,白雪捧着酒壺,又喝得爛醉。
月華如流,桃花燦爛,灼灼的花瓣落了她滿身,撣去又拂滿。
認真地想了一想自己的修仙前景,這些年,隻光在各大洞天福地轉悠,什麼秘境寶庫都沒有去過,至今沒有一件像樣的武器。以後的路不知道有多難走。
雖然有個大靈官的身份傍身,但若遇上什麼權勢滔天的人物,這身份也不能護她多少。
還是得想辦法把戰力提升起來。不過,提升戰力之前得先提升靈氣境界,否則,根本無法進入那些上乘的秘境。
柔情地撫摸着那片快要斷裂的黑色布料,唇邊灌了一口又一口的酒。
“君瑞,回憶是我們唯一的見面方式了,我怎麼舍得在回憶裡也見不到你呢。”
白雪長長地歎息一聲,酒壺靜靜地從她的手中跌落,裙擺淩亂,獨倚桃樹,望着素淨的月色,又是昏茫的一夜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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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來暑往,春天過去,冬天到來,靈界的大小靈域随之轉換了色彩。
這裡雖然也如人間一般分四個季節,但隻有季節美景,而無季節寒暑,無論是夏天是冬天,體表的感受總是一樣的。即便到了冬天,人也不需加衣裳。
白雪在各地的洞天福地嘗試着入定,一個地方定不了就換另一個,像燕子一樣,迎着氣候,時而南遷,時而北歸。
麻丘也一次又一次地去了。雖然心底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但總歸是懷着希望的。每一次抵達麻丘的瞬間,都是她這幾日來最開心的時候。而後再在塵霧裡,落魄地離去。
十年有餘,都是過着這樣的日子。
終于,這一日,她想嘗試着放下了。
抱着那片已快要灰飛煙滅的黑色布料,那張全憑靈力灌着才沒有脆斷的紅色婚書,還有紫瑩花牌,白雪默默地坐到了雨青山的山巅。望着太陽漸漸落下去,天邊盡灑夕陽,餘霞散绮,湖光如練。
白雪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美景,目中癡茫,慢慢地摩挲懷裡的信物,淚水成串地掉下。
“君瑞,你乖,我不是把你抛了,我隻是先忙些别的事情,等我忙好,一定會立刻把你找回來的。”
“我可能......要先離開一萬年,或者更久,等我修成上仙,我立馬去輪回裡找你。如果有更好的情況,你在人界也還活着,還在修煉,那,那簡直是天下最美的事了。”
“我們各自努力好嗎?我一定不會讓你等太久的,你也是,不要......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想起你後,卻真的看不到你了。”
白雪哭着,絮絮斷斷的淚水直流到深夜。雖然做好了決定,還是舍不得,又将那堆信物抱着,如貪戀愛人的溫暖般緊緊貼在胸口。
“......我總是傷你,我跑了那麼多次,你心裡該有多難過,為什麼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不肯好好地待你。”
已經将近黎明了,再等,又是新的一天。白雪把眼淚擦了,坐在樹下,還是盤桓着,不動。
又過兩個時辰,再次哭了起來。
揮袖靜靜把身邊擱的一隻藍色螺钿錦盒打開,把布料、婚書放了進去,還有一封信,裡面寫了四個字:生世救他。也合上,放了進去。
最後,淚水決堤,拾起那枚星彌台,以雙指對準自己的眉心,保持這般的動作一兩個時辰,在咬着牙的崩潰中,慢慢地點了下去。
“來世與你長相聚,一對鴛鴦永雙栖。”微笑着,仍如每日到訪麻丘一樣,懷揣着十分笃定的期望,把變成金色的星彌台也放進了錦盒裡。
最後,豎貼一張紅色封貼,上書七個字:白雪成仙之日啟。
白雪擦幹眼淚,抱着這隻藍钿錦盒回到微白照雪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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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怎麼連我都不認得了!”文傳芳尖叫地看着拔劍對準自己的白雪。
動靜太大,周圍的鄰居都來了,衆人驚訝地發現,這揮着劍,面色冷漠的白雪,竟然有幾分從前的風味了。
白雪抱着藍钿錦盒,該忘的皆已忘了,不過,她知道自己是忘了事情的,也知道這盒子裡是自己的記憶,還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站在院子裡吃桃子的這女人實在詭異,自己從來沒看過她,她怎麼把微白照雪齋當她自己家一樣!
玄持立刻看明白情況,把兩方人馬分開,向白雪道:“你用星彌台了?”
白雪嗯了一聲,“她是誰?為什麼喊我姐姐?”
楊桃:“白雪!你瘋了!這是你妹妹啊!她叫文傳芳!”
白雪狐疑地,“妹妹?我剛受了三道天刑雷,馬上就要被扔下凡間了,哪來的妹妹,你們怎麼變得莫名其妙!”
衆人又尖叫起來,藍合:“白雪!你真的瘋了!什麼三道天刑雷,那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
白雪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帶,面色大驚,陰雷牌呢!自己用命煉出來的陰雷牌呢!
“我的陰雷牌是不是被你偷了?”白雪更是極端地将劍指着文傳芳,衆人連忙過來阻擋勸架,玄持提點道:“你用星彌台前沒給自己留下什麼話嗎?你摸摸身上,可有什麼信件?”
白雪便摸了一摸,還真有一封信。不過她還來不及看信,就又尖叫了起來。自己的身材怎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