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檀必須承認,他眉宇緊皺的認真模樣帥的讓人心軟。視頻裡的孟漁看起來比現實還要冷酷、漠然、疏離,是壽檀沒見過或是被她忽略的另一面。
壽檀心緒複雜,不覺思緒飄遠:她們兩人面對面時,孟漁從未露出這樣一幅光靠氣勢就能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姿态來對她,以至于壽檀在很多時候都忘記了,孟漁本質上就是這樣一個人。
一個同她千差萬别,相距甚遠的,遙不可及的星星。
忽然視頻裡的男人渾身一震。
壽檀恍然回神,立馬将視頻拉回到五秒前。
視頻裡的男人變成了慢動作,壽檀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不經意地擡起眼,随即整個人觸電般地渾身一震。
臉上則是慌亂到來不及掩飾也無從掩飾的驚訝神情。
是壽檀從沒見過,也自認為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孟漁臉上的......倉惶神情。
視頻畫面繼續往下,簡直是電光石火間,高昂襯衫袖口的藍寶石袖口閃動,折射出太陽的光澤——隻見後座的孟漁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捏住了專心開車的嚴密肩膀。
然後狀似無意地往後一拉。
專心開車的嚴密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識扭頭往後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
緊接着一聲劇烈的碰撞聲響起。
畫面裡孟漁随着撞擊慣性狠狠摔回座位上,原本筆挺整齊的背心襯衫登時出現了,密密麻麻寫滿數值的平闆也被甩在地上發出巨響。
嚴密慌張的詢問聲也随之響起。
可畫面裡的孟漁似乎對一切聞所未聞,他的臉蒼白得像紙,眼睛隻死死地盯着鏡頭前方,不肯回轉半分。
屏幕前的壽檀吓得背後冒起一層薄汗。
孟漁的眼睛太亮了,盡管她知道是角度問題讓車内的他看起來好像是在看攝像頭,可壽檀還是不可控制地以為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她。
她很快又将視頻倒回到前面——孟漁擡頭的那一秒,認真地去分析他的微表情,去分析他的每一步動作。
太奇怪了,壽檀一遍遍地拖動着進度條,臉色也越發難看起來。
視頻清楚地表明,那場追尾的源頭其實在孟漁。他忽然伸手拽住司機,還得嚴密分心轉錯方向盤。
在搞清這一切後,壽檀的心充滿了苦澀和憤怒,整個人入如墜冰窟。她忍不住苦笑:原來在她還不知情的時候就早已成了孟漁的掌中之物。
她不想糾結孟漁的舉動究竟來源于一念之間還是蓄謀已久。
——反正,他這樣的人嘛。
從和孟漁相處的這一段時間來看,壽檀已經知道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暴君的事實,所以糾結什麼起因都沒有意義。
她隻知道,在被孟漁盯上的那一刻起,她所擁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神裡化為齑粉。她是一隻饑腸辘辘的公獅眼中迷途的羚羊罷了。
無論如何,他總有辦法得到她,馴服她,慢條斯理地将她吞入腹中。
震驚席卷了壽檀全身,而又因為太過全神貫注完全沒有注意到剛才還輕掩着的門已經被人推開。
腿長手長的高大男人像一團烏雲,靜默無聲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他的手落在她的頭頂。
“啊!”
壽檀被吓的像隻炸了毛的貓咪,當即驚呼了一聲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在對上孟漁毫無溫度的雙眼後,她更是慌亂,試圖直接合上還在播放視頻的筆記本屏幕。
可搭在屏幕上緣的手卻被另一隻冰涼的大掌按住,孟漁已經走到了她身後,壓着壽檀的肩膀逼她坐回到座位上。
“壽檀,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太想了解我了所以才連行車記錄儀都不放過的嗎?”
孟漁彎起嘴角,可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
壽檀怔然地望着他,但奇怪的念頭浮現:她直覺如果順着孟漁的話往下說,這麼蹩腳的理由隻要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的,那他就不會再深究。
可壽檀沒有。
“不是......”
“壽檀,你可以這麼跟我說的。”
孟漁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一直在她肩頭摩挲的手掌也平添了些許急躁。他的手無意識發力,壽檀被捏的酸痛,卻隻是咬牙忍受,并不打算改口。
“孟漁,你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吧?”
她将視頻拉到他伸手的那一幀畫面,開始重複播放,一字一句道:“從一開始,你就不打算放過我了,不是嗎?”
她使出全身力氣去掰開孟漁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
終于她可以站起身來,盡管仍無法平視,但仍倔強地仰起頭來,勇敢地對上他冷若冰霜的眸子。
靜默片刻後,伸手給了他一巴掌。
孟漁絲毫沒躲,而壽檀的手上也沒惜力,打的他的臉偏了幾分,英俊的臉隐匿在陰影裡,隻有左下的顯示屏上發出的幽靜藍光勉強勾勒出流暢的下颌線。
“孟漁,你丫就是一徹頭徹尾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