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
壽檀的身體隻支撐到回到房間便體力不支,狠狠摔倒了。高燒來勢洶洶,在她的身體裡連綿地燒啊燒,幾乎要把她燒幹了。
她總是在睡覺,中間孟漁似乎來過,隻是壽檀自己也不确定,她總是在夢和現實的空隙間嗅到那股專屬于孟漁的香氣。
冷冽,清爽,高貴。
隻是睜開眼時房間空蕩蕩的,屋裡暖氣充足,但她還是下意識将自己蜷縮起來。她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各種思緒在她腦海裡橫沖直撞,一會兒是自己告訴自己要提前開始适應一個人的生活了,随即她又困惑:她從來不都是一個人嗎,是什麼讓她開始不适應了?
然而沒等她想清楚,夢裡的孟漁又不甘示弱地跳了出來,臉頰有幹燥溫暖的觸感。
窸窸窣窣間,壽檀聽到夢裡的孟漁說——
李壽檀,我該拿你怎麼辦?
壽檀翻了個身,睡着了。
*
意識終于清醒起來,已經是三天後。
大概是風寒終于肯從她身體裡徹底退去,那天壽檀早上六點多就行了。四周都靜悄悄的,遊輪上有各種各樣的遊玩活動,所以大部分遊客都會玩到半夜,這種時段大部分人都還陷入沉睡。
壽檀卻覺得渾身舒爽,整個人很輕松。病去如抽絲,壽檀心情很愉悅,她下床認真将自己洗漱一番,待頭發擦到半幹,這才慢悠悠地晃到陽台上。
今日海上晴好。六七點的陽光帶着清晨的清新灑滿整個陽台,壽檀趴在欄杆上,眺望着平靜無波的海面,心想:
晴空下的大海可比深夜溫和多了。
微風吹過,玩笑式地吹亂了她的頭發。壽檀随手拿過抓夾整理頭發的空擋,餘光裡卻發現隔壁陽台似乎有人影。
壽檀偏過頭去看,才發現竟然是孟漁。
他正坐在椅子上背對着她看書,并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人正在觀察她。
孟漁手裡密密麻麻的書頁上寫滿了外文,壽檀眯着眼睛讀了幾行,好像這是一本和生物醫療有關的外文期刊。
她好像還真沒見過孟漁休息的時候。
大概是下定了離開他的決心,壽檀心平氣和的同時又忍不住想起那晚盧笙額話來——
她說孟漁生平最恨别人欺騙他。
是因為他曾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欺騙過嗎?壽檀想起那天偷聽來的豪門辛密,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時裡面多了些許感同身受的痛意。
孟漁的人生似乎同她設想中的天之驕子、青雲直上并不一樣。
他似乎很痛苦。
而此刻,她卻已經做了一件會再次傷害他的事。一股無法擺脫的罪惡感包裹着壽檀的心,可随即她也很困惑。
她在想,孟漁會因為她而痛苦嗎?
大概率不會。或許,他隻是因為“一個卑微的玩物李壽檀竟然也敢忤逆他”這種念頭而小小地感覺自尊被創罷了。
又或許,她的離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她離開的下一秒,就會有無數個張壽檀王壽檀填補他的生活。
越想越煩,壽檀賭氣似地将椅子拉轉方向,自己也背對着他坐着。
卻不想這邊的動靜很快提醒了孟漁。他将書放下,正好看到旁邊陽台上,穿着小魚睡裙的女人彎着腰擺弄躺椅。
椅背正好擋住了她的臉,孟漁隻能看到被發圈紮成馬尾的海藻長發在空中飄啊飄。
孟漁下意識伸手去抓,半途又覺得自己實在暈了頭。
索性收回手來,倚在欄杆上跟她說話。
“醒了?”
無人回答。
“李壽檀——”孟漁拖長聲音。
“幹嘛?”
那邊終于傳來了回應。
“你醒了為什麼不理我?”
“就算沒醒也被你吵醒了。”
“你都從屋子裡出來了,肯定是醒了。”
“那你都這麼确定了,幹嘛還問?”
“因為我想跟你說話。”
“?”
壽檀扭過頭來,臉上的驚訝神情不亞于在馬路上看到了霸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