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檀跟着導航走了大概十分鐘,那些被遺忘的記憶便漸漸增色。
道路越走越窄,也越走越熱鬧。孟漁一開始表現出嫌棄的樣子來,但壽檀伸出手後卻又輕易能夠拉動他。
于是一矮一高兩個人在七拐八拐的小巷子裡穿梭。
“到啦。”
壽檀興奮地回頭望着對身後一臉無奈的男人,伸手去指門牌時這才發現一路上自己竟然一直都抓着孟漁的手。
像是被燙到一般,壽檀立馬收回自己的手。與此同時推開店門,門口系了一隻風鈴,随着二人的動作嘩啦啦響個不停。不知是誰的心跳。
此時已經過了飯點,店内隻剩寥寥兩三位食客,店長奶奶也正在收拾衛生。聽到風鈴聲才擡起頭來。
壽檀會一些簡單的日常日語,客氣地跟奶奶鞠躬。算起來她也好幾年沒有過來長北縣,或許奶奶已經忘記了也是正常。
然而店長奶奶顯然很喜歡她,對這個久未登門的異國女孩記憶尤深。
店長奶奶笑呵呵地迎過來,看看壽檀又看看她身後的孟漁,忽然道:“檀醬的先生長高了好多啊。”
......不是,奶奶您看您說得像話嗎?誰家好人成年了還長個兒的?
壽檀差點被她一句話震得腳軟,身後還有兩道存在感很強的灼熱視線,簡直像是兩道激光在她烤。
她一邊尴尬笑着一邊眯着眼睛偷偷去瞧孟漁的臉色,暗想:孟漁就算在厲害也不一定什麼語言都會吧?說不定......
“别看了,我都聽懂了。”
......
如果這是漫畫世界,壽檀的腦門上一定冒出了三條黑線!
孟漁将她的窘意盡收眼底,仍不放過她,彎腰湊到她耳邊道:“李小姐交際圈真廣,每次來都帶不同男人過來。店長自然要記混了。”
“哪有......”
“沒有嗎?”
“也就兩個嘛,一個你一個......趙梧。”
壽檀也是服了,明明她跟趙梧是自由戀愛,怎麼在孟漁的視線裡好像她是個玩弄人家感情的負心漢。
“也就兩個。”孟漁學她念了一遍,“李教授這是嫌樣本太少?”
壽檀怎麼感覺自己聽出來不少咬牙切齒的味道呢?
“我可沒這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鍋剛才滅了火,東西還得煮,店主奶奶趕緊送上兩份焦糖布丁來。壽檀松了口氣,趕緊把其中一碟送到他面前,小聲道:
“快吃吧,東西都上了還堵不住你的嘴!”
“喂我。”
推碟子的手被孟漁扣住,壽檀擡起頭來,正撞進孟漁火熱的眼眸中。
那是壽檀從未見過,也是孟漁從未有過的直白目光。
壽檀渾身發燙,趕緊扭過臉,卻半途被孟漁掰回來。
“怎麼不看我了?”孟漁道,“我剛才說的你沒聽見?還是說,你肯喂趙梧卻不肯喂我。”
孟漁見壽檀不說話,眸色冷了,半天又道:“我還比他高呢。”
“孟漁你!”
“我怎麼了?”
“你怎麼......你怎麼這麼霸道啊。”
壽檀撇嘴,一張小圓臉愈發被氣得圓鼓鼓的:“我跟你說過我肯喂趙梧嗎?我可沒提他。”
“那你說,你喂沒喂過他?”
孟漁抓起壽檀拿着勺子的右手,送到自己嘴邊,自己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然後微微低頭,一口将湯匙上彈滑的布丁卷入口中。
壽檀可以看到他拒絕時鋒利的腮邊起伏鼓動,哪裡是吃布丁,簡直是在蠶食獵物。
“說啊。”
男人的尾音亂轉,聽得壽檀心驚肉跳。
“......喂、喂過。”壽檀繳械投降。
“怎麼喂的?用的這隻手嗎?”孟漁托起她的右手,笑了,“怎麼還抖起來了。”
他終于肯稍微收收通身那副迫人的氣勢,軟着聲音哄她:“你不是不肯喂我?那就模拟一下,來,看看你曾經怎麼喂他的。”
這不就是魯迅和周樹人的區别嗎?
但壽檀得順着他,于是隻好又從自己面前的玻璃碟子裡舀了一勺布丁,抿着嘴送到他面前。
“喏。”
孟漁卻不吃了,看看布丁看看她,反而隻抽出勺子,又把布丁統統移走:“忒甜。吃甜不好,你要别吃了。”
壽檀欲哭無淚,暗暗在心裡罵孟漁自己倒是吃了,她從進屋到現在可一口沒吃呢!
她們倆坐在吧台前這一通對抗落在店長奶奶眼裡,卻是笑得合不攏嘴了。她佝偻着身子為她們一道一道送上各種菜式。
壽檀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做的不好惹惱了孟漁,害他開始犯病。隻見聲旁的孟漁一聲不吭,隻要店長奶奶遞來一盤,他就扒拉一盤。
而店主奶奶隻要看他送了盤子上來就立馬給他裝新的來。
壽檀被他這架勢吓到,拽他的胳膊道:“别吃這麼快呀,我還點了燒鳥,你吃飽了我一個人可吃不完。”
“李壽檀,你口味真不怎麼樣。”
“诶呀不是,你還沒嘗燒鳥呢!又大又好吃。”
......對牛彈琴。
孟漁被她最後半句氣到一口沒順下來,噎得隻咳嗽。
壽檀趕緊拿過湯碗就喂他,還不忘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畫面狼狽又好笑。
孟漁終于舒服了,随即抓出李壽檀端着碗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猛咳咳出了淚,孟漁的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