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離小樓越近,壽檀發現孟家衆人都不再說話了。孟漁本就話少還不明顯,尤其是走在她們後面的姨甥倆交談的聲音更是越來越小,待走進小樓後更是閉口不談了。
氣氛驟然嚴肅起來。
老宅搭建多年,孟老爺子又放出話來不許進行布局改動。是而屋内的一切擺設都保留着上個世紀簡潔素雅的風格。
精緻對稱的畫格地磚、鋪着米白色蕾絲毯敦實卻不顯得厚重的實木桌椅還有窗邊那盆姿态風雅的極品蘭花......這棟房子裡的每一處角落無不透露出當年的設計者獨到的審美眼光,是而哪怕幾十年過去了,孟家老宅除了一樓采光不好,竟然半點不過時。
一樓客廳裡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中年男人,想必就是孟慶來。而孟漁似乎并沒有跟他打招呼的心情,反而客客氣氣地跟送來茶水的潘姨寒暄起來。
“原來這位就是阿漁的女朋友啊。長得真好,真漂亮。”
“潘姨,老爺子在書房?”
潘姨是看着孟漁長大的,當即有種自家兒子長大成人的自豪感,她與有榮焉地拍拍孟漁的後背,同時不忘小聲叮囑他:“跟老爺子說話的時候脾氣好點,人年紀大了心都軟。李小姐交給我照顧,你放心吧。”
壽檀在一旁乖巧笑着,聞言也适時跟他點點頭,小聲道:“我在一樓等你。”
輕輕柔柔的一句話,聽的孟漁心都化了。他伸手托托壽檀帶肉的臉頰:“乖乖等我。”
兩人正甜蜜着,冷不丁身後傳來一聲怒氣沖沖的責問——
“孟漁,我看你現在是一點規矩沒有了。回到家來,難道還要長輩跟你行禮嗎?”
身後站着的孟慶來一臉怒意,他雖然回來了但是處處不順心,那幫支持他的老東西們也不見得有多忠心,不過是各懷鬼胎生怕自己比别人少吃了一塊肉罷了。
想孟漁沒冒頭的時候,他作為恒川唯一的繼承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這個雜種......和他那個低賤的母親一樣專往人骨頭縫裡鑽着吸血。
當即新仇舊恨湧上頭來,孟慶來滿臉怒氣地盯着自己的侄子恨不得一口撕碎了他!
反觀孟漁,俊逸疏離的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他隻是略一挑眉,像是才看到孟慶來似的。
“二叔,好久不見了怎麼還這副暴脾氣?”孟漁說話時薄削的唇角微不可聞地勾起,語調放緩,“情緒大起大落不利于中老年心血管保養。”
“你!混賬!當初老爺子真是瞎了眼才把你......”
“慶來!”
“姨父!”
“二叔。”
沒等孟慶來說完,除了壽檀,其餘衆人皆是大驚當即打斷了他的話。而孟漁更是斬釘截鐵的一聲呵斥,不怒自威的神情落進孟慶來的眼中終于喚醒了他的一點理智。
“我現在還能喊您一聲‘二叔’,全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看我不順眼沒關系,我有的是法子請您看順眼。
但老爺子還建在呢,您大可不必如此急不可耐地推翻他......”
隐匿在眉骨陰影下的鷹眸有殺心四起後的陰鸷兇狠,孟慶來對上他的眼神忍不住心被吓停了半秒,背後驚起一層冷汗後理智才終于歸位。
“诶喲阿漁,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你二叔也是這些年在外面受了不少罪心裡苦罷了。”
齊佩環也是心裡一驚,更怕剛才他們兩個人的話會傳到孟槐生耳朵裡,趕忙上前解圍:“你也知道這些年咱們家日子也算越來越好了,可逢年過節就你二叔一個人在外頭,孤苦伶仃的真是不容易。當然,他也是咱們家好嘛。
當時在外面的時候每回打電話我鬧着他回來他也是不肯的,他說他在外面多拼拼也能給家裡的你減輕點負擔啊。
别人不知道你二叔,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你二叔除了嘴上不好,卻是個實心眼的好人啊。”
“呵,我可太知道他了。”
孟漁響起郵箱裡每個月都能收到的有關孟慶來和美洲女人摟在一起的豔照勒索信,不置可否。
“你什麼意思?!你哼個什麼勁兒?佩環你别再替他找補了,我看他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夠了!”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衆人頭頂響起,大家齊刷刷擡起頭來隻見一位身着唐裝的老先生出現在二樓欄杆處。
他滿是皺紋的臉上隻有眉宇間的懸針紋最深,深得像是刻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