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煩請您對壽檀說話尊重些。”孟漁波瀾不驚的面具終于露出一絲裂痕,他的臉色在聽到孟槐生對壽檀的羞辱後難看的厲害。
孟漁咬緊了後槽牙,緩緩道:“李壽檀不是您口中的‘這個女人’,她是很好很好的人。好到讓我先愛上她的,讓我想要跟她結婚、想要跟她永遠在一起。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是是率先拉她下水的。她始終清白。
所以,您的怒氣請讓我來承擔吧。至于您說的代價,我會讓您看到我的選擇。”
壽檀怔然地聽着,她的錯愕不比在座的其他任何人少。
她和孟漁相伴了百餘個日夜,她們朝夕相伴,日夜相見,但孟漁從來沒有對她、對任何人将他的心刨析的如此徹底。
曾經壽檀以為原因是他與生俱來的驕傲,而在日漸了解他的許久之後,壽檀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或許這隻是一顆滿是傷痕的心為了自保而用淚水無數次溶蝕沉積後形成的殼。
所以此刻更能明白他此刻的艱難與不易。
壽檀心裡一痛,也不顧自己毅然開口會不會顯得沒有教養規矩。
現在,她的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她要保護孟漁。
“孟老先生,我知道我很平凡,不是您心中的理想孫媳婦。但我和孟漁是真心相愛的。”
“真心?是嗎,我倒是很好奇李小姐口中關于‘真心’的标準是什麼。”孟槐生剛聽到壽檀的話就破口大笑起來,顯然很是不屑,“如果他孟漁光鮮不再,你李小姐口中的‘真心’是否還能保存呢?”
壽檀被他明晃晃的譏諷弄得愈發手足無措起來。
從小到大,壽檀都不喜歡也不擅長直面生命中這種尖銳的時刻,這種無法掩飾的刺痛感像一面鏡子映射出她的笨拙和能力的欠缺,所以她甯願悶聲逃避也要選擇逃跑。
但這一次,壽檀第一次産生了不想再選擇逃避的念頭。
于是,壽檀勇敢地迎上孟槐生輕蔑的目光,靜靜說:
“的确,我的任何社會層面上的價值對于孟漁來說都是高攀。我也知道在這麼大的現實差距面前,說什麼我在乎他究竟是什麼身份、我從來隻愛他這個人之類的諸如此類的話術都不過是讨巧賣乖,是站不住腳的。是因為孟漁,我才見到了一個從未對我打開的世界。”
“壽檀……”身旁的孟漁比她先聽不下去了,想要她不要再這樣講下去了。
但壽檀安撫似地捏了捏他的手,繼續道:“我唯一可以說的就是……”
“……我相信孟漁。
并且也像相信着孟漁一樣相信我的愛。”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
壽檀扭過頭來,略顯倉皇的目光正對上孟漁一直緊緊追随着她的深邃眼睛。她才像是一隻于半空中盤旋許久的鳥兒終于找到了栖息地可以歇腳停靠。
“啪。”
“啪。”
“啪。”
幹脆利落的三聲掌聲,是孟槐生在為他們鼓掌。
“真是一對情種啊,隻可惜太幼稚了。孟漁啊孟漁,看來你那短命鬼的父親的教訓沒讓你學到什麼。還是我該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爹是個窩囊廢,所以你再怎麼被培養也是爛泥扶不上牆嗎?”
孟槐生的目光像雨林裡盤旋在巨樹上吐着信子的毒蛇,轉向了壽檀:“李小姐,我對你口中的‘真愛’深信不疑,我隻提一個要求呢。比如你們執意結婚的話,我就把恒川生物科技的所有項目都改成房地産開發。”
他持續諷刺道:“真愛可抵萬難,李小姐,不過是孟漁多年的心血功虧一篑而已。同你們的愛情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祖父!”
“怎麼?!”因為孟漁的制止,孟槐生驟然變得狂躁起來,“我才剛說了兩句,你就心疼了?!孟漁,你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吧?既然你自己對自己的過去和未來都毫不珍惜,日後無論你混成什麼樣,都别怪老子沒給你留情面!”
孟槐生忿忿而談的時候,壽檀一直都在緊張地留神着孟漁的神情。她悄悄搖了搖兩人在桌子下交疊的手,小聲道:“孟漁,或許今天不是個好時候,要不就算了……”
然而話音未落,整個人就被孟漁帶了起來。
孟漁當着衆人的面,尤其是孟槐生的面将壽檀摟在懷裡。
“就是因為珍惜,所以當我意識到我最在乎的到底是什麼之後才不能再放任自己錯過了。”
“壽檀,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