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不避着日遊神嗎？”

山途沒有拐彎抹角，即使還沒和尉回說破也沒有打謎語的必要了。“你的能力，李子書的事……張劉家這條線就這麼大大方方放給日遊神看，不擔心嗎？”

尉回眼睛依然閉着，輕推坐在自己把手上的家夥，不滿他停下自己正在晃悠的搖椅：“無所謂，他再怎麼猜測也不會對我有影響。張劉家的事情比在日遊神面前遮掩更緊迫一些，今天如果沒有引導他們接着去查的話，做什麼都是本末倒置。”

“這些鬼都在地府辦公系統裡挂着職稱，算是一種正式的保證。倘若真出現問題，那也不是我能管的。”

尉回睜眼睨了山途一眼，覺得他問的多餘：“況且這不是還有你，人家喊你一聲大哥，我認為可以冒險試一試。”

“因為我？”山途低頭從上往下看尉回，被這句話樂得咧嘴直笑，“我這麼讓你看重嗎，和我相關的都可以放心？”

“我不覺得一個裡裡外外都是水的家夥能有什麼壞心思。”

尉回用金線織了一張椅子，把山途從把手上趕走，又晃悠起來：“來我店裡工作可以，有些事情得提前講清楚。”

山途搬椅子貼着搖椅坐下，撥弄發尾，水珠慢慢被指尖承接又一次暈進有些潮濕的頭發：“洗耳恭聽，我肯定都能做到。”

“我不打探你的事，你也别踩我的線，我們隻是店主和員工的關系，不要牽扯太多……”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山途聲音寂落，可憐巴巴地拉尉回的衣角。

“上班時間我們是店主和員工，下班是朋友。這樣可以吧？”尉回被那雙灰色眼睛看得有些發麻，搖椅吱呀聲蓋住心跳，沉默一秒還是松了口。

山途知道見好就收，立刻換上一個谄媚的表情，給尉回捶肩膀：“當然，你是老闆，一切都聽你的。”

“我們店隻有晚上營業，你隻要在營業之前來就可以。前廳的客人由你招呼，過段時間我再教你怎麼煮麻辣燙。包晚餐，你可以選擇營業前或者營業結束後吃，員工餐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有不吃的東西記得和我說。”

尉回停下搖椅站起來，示意山途和自己走：“二樓是我的地方，找不到我可能在樓上，你喊一聲我能聽見。”

廚房的後面是一條向上的樓體，入口被櫃子擋住，從前面看不出來。山途打量着左右，樓梯口不算小，拐角的角落放着一個竹筐，裡面有兩把黑色的傘。

往上看能看見正對着樓梯的地方挂着一盞燈，燈下放了一個花瓶，隐隐有法力的波動，應該是個防禦法陣。

“你明天早一些來，我把開始營業前的準備工作和你過一遍。平時要請假記得提前說，我好做準備。”

尉回想到什麼，他從前台抽屜裡掏出一本日曆：“我沒正經找過員工，不知道具體該規定什麼……你需要休假嗎？”

“什麼休假？”

“比如上五天休兩天？正常情況下我每天都會開門營業，所以不存在人間說的周末的情況。你可以決定自己怎麼休假，休周末兩天的話，一個月休八天。”

山途把頭搖得飛快：“不不不，我不需要。我熱愛上班，我熱愛工作，我一定每天都來！”

好積極好活力好有病……尉回大受震驚，在心裡吐槽怎麼會有資本家這麼喜歡的員工，跟着自己還是太可惜了。

尉回帶着山途把前廳各個角落都轉了一遍，把瑣事交代清楚，終于能坐下來喝口茶。

山途撐着下巴看尉回核對這幾天的賬本，從那塊木牌裡調出一長串的數字，前前後後數了三遍數字都沒有問題，這才合上賬本。

“孔景？今天他也來了嗎？”

在賬本關上的前一秒，山途瞄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他回憶晚上坐在前廳的每一個面孔，卻發現自己對孔景一點印象都沒有。

尉回“嗯”了一聲，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和孔景隻見過一面并不熟悉，孔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自己确實看不出來，“他走得挺早，或許是有事吧。”

賬本平攤在記錄今天的那一頁，燈光下“孔景”二字看得不真切，尉回指尖從字上劃過，金色勾邊又立刻褪去。

山途“啊”了一聲，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從日遊神日遊神進店到自己進店不過一小段時間，怎麼會對孔景毫無印象呢？山途手指繞着發絲，心緒百轉不得出路。

算了，山途把這個念頭抛開，連見都沒見到自己再想也想不出什麼。他把賬本合上放回拿它的地方，坐回尉回旁邊，撐着頭看他。

體驗到不用自己動手的快樂，尉回放松地倒騰手裡的茶杯，一口奶一口茶喝得挺自得。“事情做完了，你還不走嗎？”

旁邊的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尉回刻意回避眼神，垂着眼睛吹表面并不存在的茶沫。

山途看了一會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打斷動作，從尉回手上慢慢褪下茶杯放在桌上：“我有幾個問題，還想請教一下老闆。”

男人随他拿走手上的東西，饒有興緻地向後靠在椅背，雙手抱臂，沖他挑挑眉：“我以為你會直接問，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你還挺禮貌。”尉回聳聳肩，态度極其輕松。

山途輕笑，他可不覺得尉回想說的是這個。面前人的姿态過于松弛，眉眼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擺在一起的座位物理上一定程度地打破了他和别人相處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