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人類愛情的喜歡就是你現在這樣……”
同事的話在耳邊回響,一遍又一遍,山途閉上眼深呼吸,試圖讓越來越快的心跳慢下來。
山途提前和他說過自己晚上要出門一趟,把雜物收拾幹淨後,尉回就打算回自己房間休息。還沒走出門口,山途叫住他,灰色的眼睛在暖光下泛出一絲金色。
“怎麼了?”尉回不解地問。
山途盯着他沉默片刻,像是做了什麼天大的決定,上前拉上他的手腕:“陪我去吧尉回,你陪我一起。”
去就去呗,怎麼搞得這麼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說什麼大事情。尉回對上山途的眼睛,動動自己的手被抓得更緊幾分,疑惑挑眉。
山途沒有再說别的,就隻是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眼睛,把尉回快要說到嘴邊的“不要”推了回去。
突如其來的古怪氣氛,兩人面對面,誰都沒出聲。
不過幾秒鐘,尉回一如既往帶着輕微笑意的神情慢慢沉下來,撩起眼簾在山途臉上來回掃視。
沒有表情的尉回看起來有些冷漠,看得山途的心跳幾乎要炸破耳膜。
臉上沒動靜但心裡嘀嘀咕咕了半天,尉回看了半晌也沒看出這孩子究竟什麼毛病要大半夜搞這麼一出,僵持間突然擡手用手背輕碰一下山途的額頭,打破凝固的風:“這也沒發燒啊,說什麼胡話?大晚上了出去害怕,想要我陪你可以直說,我是什麼不近人情的人,額,鬼嗎?”
像是刑滿釋放一樣,山途暗暗松了口氣,拉下他另一隻手一起握住,聲音又低又輕:“那說好了,我們走吧。”
“現在?”
“對。”
尉回跟着山途出了店門,沿着黃泉街的路,朝山途以往工作結束回去的方向走。
這是要去哪?奈何橋?奈何橋不是在左邊嗎,怎麼往右邊走?
也不能多問,問了還顯得自己多不信任小孩一樣。尉回越走越懵,腳步漸漸慢下來。
離黃泉街尾越來越遠,僅有的照明燈光也要消失不見,路變得漆黑,隻有零星幾朵彼岸花發出幽幽的光亮。安靜走了十來分鐘的路程,離奈河越來越近,尉回已經能聽到河水奔騰的聲音,臉上似乎還能感覺到夾雜着拍起的浪形成水霧的潮濕感。
天黑路野、鬼迹罕見,不會要把我帶去賣了吧?尉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暗自搖搖頭。
手腕被山途以“路上黑這樣不容易走丢”的理由抓了一路,其實他攥得很松,稍微用點力就能掙開。尉回垂眸看向交握處,心中有些異樣感覺,卻不願細想。
又走了一會,終于站在奈河邊上。距離奈河不過幾米的距離,是一個浪都能将衣服打濕的近。尉回望向洶湧的河面,感慨奈河不愧是奈河。
他前段時間雖常經過奈河,但都是工作需要從來沒有仔細瞧過,如此壯闊之景也是第一次認真看。夜晚漆黑,難見全貌,但奈河氣勢依舊,僅僅是掀起的風都帶着血腥的氣息。
為了能看清些,尉回放出一點金光來,不遠處血黃色的河水在金光下更顯兇殘。
忘川貫三界,奈河隔陰陽。
從萬物神誕生以來,人界、地府開始有了明顯分界。一條溪流綿延數萬裡,在種種環境中彙聚成河。悠悠衆口相傳已久,由血水組成腥穢之河,蟲蛇遍布、惡人鬼魂堕入其中,是與十八獄齊名的險惡之地,以孟婆湯、奈河和奈何橋聞名于三界。
銅蛇鐵狗任争餐,永堕奈河無出路。*
萬年來關于奈河的傳聞隻多不少,但凡見過的人,沒有一個不感歎其恢宏氣勢和濃重的怨氣。
而此刻,這條河卻因為山途的接近而逐漸變得平緩。
往奈河岸邊走之前,山途把上衣脫下交到尉回手中,擔心他會弄濕自己的衣服,邊走邊回頭示意尉回呆在原地不要靠近。尉回敷衍地點頭,然後就眼睜睜看着他蹲下身用手掬一捧河水澆在肩頭,血紅的紋路從河水碰到的地方開始蔓延,最終彌漫在整個背上。
傷口被奈河河水浸潤後,呈現出詭異的亮紅色,眼看着那道連金線都沒有治愈的裂口在慢慢愈合,最後消失不見。
原本還有些犯困吊兒郎當蹲在一邊的尉回站起身,神色認真。
怪不得。
但這秘密該我知道嗎?為什麼要大半夜告訴我這樣,夜黑風高殺人夜?知道太多不會被真的滅口吧?
尉回垂眸在心裡想着,聽到一聲響動擡起頭,随即被側頭仰着脖子的山途吸走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