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了太多回，幾乎能肯定尉回對自己和對别人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就夠了，就算隻有一點點感情，憐憫的惜才的憐愛的好感的青睐的，什麼都好，一點點就足夠堅定山途的心。

先前尉回背着自己說的那些話，他早就接受并且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說他隻是條小河，這不就是心疼他嗎！那些和他沒關系，不就是擔心他想要自己扛事嗎！

話裡話外哪句不是在為他好，要因為這些話放棄尉回離開尉回，不用百年後，明天的他都不能原諒自己。

山途背靠着牆，回味方才的對峙，舌尖舔過下唇，聽着樓上的腳步聲，慢慢勾起嘴角。

隻要尉回肯要，他等得起。

尉回換了身衣服下樓，被還站在樓梯下方的山途吓了一跳。他裝作鎮靜地穩步下樓梯，朝他看了一眼：“怎麼還站在這？”

“等你啊。”山途沖他歪頭一笑。

尉回哽住，眉尖狠狠抽了一下，忍住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走過：“少貧嘴，來幹活。”

山途不反駁，屁颠屁颠跟上。

李子書已經把今天的食材整理好塞進冰箱。尉回指揮山途從儲物間把那箱火鍋底料搬出來，在五花八門的味道裡挑挑揀揀，選了一塊骨湯底料。

“骨湯？這個也可以做麻辣燙嗎？”李子書仔細看包裝背後的配料表，也不知道郗樓從哪弄來的，配料表幹幹淨淨，除了豬骨、牛骨、雞骨，剩下就是紅棗枸杞當歸之類的藥材。

“當然，火鍋麻辣燙殊途同歸，隻不過一個邊煮邊吃，一個煮了再吃。”尉回扛出一個鐵桶，把骨湯底料往裡一倒，架火加水，麻利地切了兩把佐料丢進去，蓋蓋燒水。

做完這些，尉回從竹籠裡翻出兩隻剃幹淨的雞，手起刀落切成幾塊，一起放進鐵桶裡炖煮。

“好了，暫時先這樣。無人域三百年份的目羽雞，要炖上一會才行。中午就用這個湯下碗線面吃。”

沒一會空氣裡全是濃郁的香味，勾得人垂涎欲滴。進不了廚房的山途扒在門框上，頭在簾子裡身在簾子外，眼巴巴瞧着，止不住咽口水。

尉回看着覺得好笑，收拾收拾殘局，掏出炸鍋給兩人炸了兩鍋肉，撒了孜然辣椒面，一人手裡塞一盤，打發出廚房。

後廚留下尉回一個人，他在冰箱裡翻找一番，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四分之三全是水，深不見底。時不時有幾隻蝦蹦出水面來。尉回抄了一個小網兜，伸進去一撈，兜了半網子晶瑩剔透的蝦上來。

去頭剝殼剃蝦線，最後把它們剁碎，加上蛋清、澱粉和鹽快速攪拌，直到粘稠才停手。

左看右看還覺得不夠，尉回取了大半塊牛裡脊，切片用蔥蒜油腌制，放在一旁備用。半根蘿蔔切片炒至斷生，加水蒙煮片刻，最後放進牛肉煮開。

骨湯炖好盛出，下面條煮沸，加入蝦滑、牛肉一幹備好的食材，很快就能端上桌了。

濃稠的白湯香氣四溢，飄着快透明的蘿蔔，點綴蝦滑和蔥的鮮豔，看了叫人食指大動。

山途一人幹掉半鍋，吃到有些發飯暈，癱在椅子上直哼哼。

有了中午成功的先例，晚上營業尉回斟酌着點了幾個熟客，和準時來吃飯的孟婆三生石優先測評一下新産品。

“怎麼樣？味道還好嗎？”尉回坐在孟婆那一桌，留意着自己欽點的幾個“試驗對象”。

孟婆擦擦嘴，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非常……非常好！和以往一樣的好！”

三生石緊跟着豎起大拇指，尉回心裡卸下半塊石頭。他胳膊支着腦袋，在遠處山途嚴肅的目光裡，慢吞吞地咽下苦茶，目光在兩三個重點觀察對象身上打轉。

鬼客一碗麻辣燙下肚，精氣神漲了三分，鬼還好端端坐在位置上，沒有出現尉回擔心的情況。

成了。

尉回徹底放下心，不動聲色地打算把茶偷倒半杯回去。

一隻手橫在眼前，抓住自己的手腕不讓動。尉回順着看過去，山途看着自己，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做什麼小動作呢？别以為背對我我就看不到。大帝交代過你每天都要喝夠量，身體還沒好呢，先學會偷茶了？”

尉回：“……”

你不是進廚房了嗎？？為什麼能看見我做什麼！！

尉回不甘心，想編個借口蒙混過關，山途突然松開他的手，掌心朝上，懸起一道水符來——

“妖至，找人，速來。”

尉回好奇地探過身子去看，忿忿的表情一下變得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