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也是煞費苦心。”北顔哂笑。
尉回屈指隔空敲敲“小黑闆”:“天道那我還能應付一陣,之前的舊賬沒跟它清算,它動我之前也得斟酌斟酌。現下重點不是天道,解決你們内部問題才是大事。”
“我不覺得這一夥鬼是為了對付山途才湊到一起的。或許地府的怨氣買賣才是他們的主要産業。”
北顔皺眉。
尉回坐回椅子,雙手交疊在腦後:“我猜,最開始或許是因為怨氣決定了投胎,這些鬼上輩子業障太多,積攢的他人怨氣也多,以至于輪回之後不能投個好胎,甚至有可能因為怨氣過重,要在地府排上百年甚至千年之久。”
地府再如何有趣都比不上人間,枯燥的生活讓他們生了不該有的念頭。
敢自稱神明,這些鬼多半自命不凡,見不得自己被怨氣所困。在地府沒有了人間的錢财地位,僅靠他們可憐的功德過不上好日子,除非像野鬼村那樣搶掠。
可地府是什麼地方,三界之中唯一承載輪回大道,地界遼闊接壤天地,百萬陰兵不間斷駐守,幹了什麼肮髒事全寫在功德數上,鬼氣怨氣戾氣又有哪個能遮掩,自然是沒有可乘之機。
尉回:“先前鬧區自爆的事情絕不是偶然,定點投放的前提是他們能控制好炸彈,又或者說,了解炸彈的臨界值。沒有反複試驗不可能如此精準。”
“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北顔沉了臉色。
做這麼複雜的事情不可能隻是為了惡心十八獄。
将它當作一個産物的支線,反推其最原始的訴求,答案顯而易見。
在地府怨氣受到專門監測,包括無鬼區的濃度也在控制标準線内,若是有鬼刻意将怨氣丢棄,很快就會被鬼差找上門。若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自己的怨氣轉移出去,就要有容器裝它們。
既然是容器,為什麼會自爆就變得很好解釋。因為體内承載怨氣超負荷,靈魂承受不住如此重量,沒來得及變成厲鬼就先魂飛魄散。
要麼他們在批量制造厲鬼,放出來的是失敗的産物,要麼這些自爆的鬼就像沒有地方回收的垃圾袋,裝滿垃圾被随意丢棄。
出現那麼多失控的實驗品,或許是因為擔心直接用在自己身上會有副作用,不得已找了許多替死鬼來把握那個度。
在地府最不缺的就是鬼了。不斷實驗怎麼把他們身上的怨氣提出來,留下什麼程度的魂魄能通過奈何橋和轉生門。
尉回突然想起一個鬼。
“這條産業鍊一定存在。李子書被救之後沒多久,有個鬼直接找到我的店裡點名要吃冰魚。”尉回有些懊惱,他差點将這個關鍵的鬼忘記。
北顔揚揚眉:“當初你養的那池子魚?不是說養它們是因為好看,這才多久你就把它弄來涮麻辣燙了?”
自己好像是說過這種冠冕堂皇的假話,尉回不想承認,馬上轉移話題:“重點是他知道我這有魚。”
“當時開業沒有多久,冰魚隻有李子書第一次來我店裡的那天出現過,而且數量不多。和李子書一起來的兩個鬼,一個關在十八獄底,一個死在妖劫獄的時候。”
“全死了?”
尉回點頭:“當時另外幾個鬼在,但我查過他們的記錄,用下輩子畜牲道消了還算少的業障,已經去黃泉路了。冰魚的事隻有李子書和這兩個鬼知道。”
“事情應當是十八獄底的那個透露出去的,在他禍害李子書之前。”尉回細細盤了一下時間線,“聽死了的那個鬼說,他們當時見到一個脖子上有東西的鬼,我猜可能是邪教安排的接頭鬼之類。”
北顔:“脖子……死後下地府,身上胎記都會消失,重新投胎時會印上新的。脖子上的不是胎記,是他的緻死傷。”
好耳熟。
這種死法在滿是肚子腸子胃的地府不太常見,按理說肯定有點印象。
尉回不停回想自己曾經在哪見過。他有種強烈的直覺,這次似乎要摸到重點了。
北顔一縷法力竄出慎司,沒多久一個耷拉着長舌的鬼捧着一本厚厚的冊子小跑進來:“大帝,這是這百年内被收入東獄的名單。”
“放這,你去一趟十八獄底,提所有由三生石和孟婆帶回來的鬼的資料。”
小鬼行禮,飛快離開。
北顔一手摁在冊子上,幽藍色從五指蔓延開來,吞噬整本冊子,數不清的生平事迹從眼前晃過,快速排查要找的鬼。
“割喉、捅喉、脊柱斷裂……都不是。”北顔蹙眉,頭一次覺得找個名字這麼困難。
尉回緊皺着眉頭,腦海中一個個鬼影按順序排列,前前後後翻找數遍也沒想起自己想要的答案。北顔在旁邊輕聲念咒,一鍵篩選調取符合條件的鬼,偶爾飄過來幾個詞。
割喉……不對,那個形狀不像是橫切,脖子模糊不清,看起來像被什麼捅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