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不見的地方,指尖的光像被火燒一樣燃起,光燃燒沒有留下煙灰粉塵,隻有一道輕煙悄然升起,在尉回不經意側頭之際從他的七竅鑽入。
山途盯了他片刻,确認尉回身體沒有不适,才去後廚端自己的小竈。
“小回,我覺得你說得不對。”郗樓看着山途走開的背影,胳膊肘碰了碰尉回,“他這個樣子,哪怕不說破,也會出事。”
尉回順着郗樓的視線望去,快走進通道的山途若有所感,轉頭望進尉回的眼底,沖尉回挑眉笑起來。
似乎又被郗樓說對了。
尉回按下加快的心跳,一巴掌拍掉郗樓扒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理他的教唆。
“噓,閉嘴。北顔沒和你說在地府也要避谶嗎?”
時間過得很快,一天的營業時間走到盡頭,客人都走光了。店裡除了最開始坐得滿滿當當的一桌自己人,隻剩下從門縫鑽進來的風。
尉回這一天确實累着了,同郗樓說了兩句話就先上樓去。
山途看了一眼在後廚收尾的李子書,邁步往門口走,路過郗樓身邊,頓了一下,低聲道:“勞駕,我有話想和你說。”
郗樓目光閃動,向樓梯方向看了一眼後,起身跟着山途去了門口。
門再打開時,隻有山途走了進來。
郗樓被趕來的北顔接走,孟婆和三生石送李子書回鬼界堡,麻辣燙店裡就隻剩下山途一人。
他關上所有的燈,坐到晚上尉回坐的位置上仰頭靠在椅背,閉着眼。
周遭漆黑,安靜無比,隻有微弱的呼吸聲萦繞在側。過了很長時間,他終于起身上樓。
夜深。
尉回半身冷汗從噩夢裡驚醒,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喘氣。喉嚨幹到呼吸都在疼痛,尉回摸黑下床,扶着床沿想下樓喝杯水。
腳下意識避開某些地方,這才發覺前些天自己房間裡多出來的東西現在并不在,想要感知一下隔壁房間,發現自己連門口有什麼都做不到。
尉回心一沉,漏了半拍心跳。
明明是自己趕走了,還在這傷感個什麼勁。尉回低聲自哂,靠着記憶伸手去找牆壁。
打開房門,二樓一片漆黑。
外頭燈的總開關在樓梯口,尉回上次撞客廳的櫃子撞疼了,這次長了教訓,在指尖凝了一小團光彈出去當提燈。
他小心地注意避開會撞到的東西,慢慢往樓梯口挪。光團先一步客廳沙發位置,尉回驚覺那裡似乎有一個黑影。
大半夜怎麼會有人坐在他家客廳,沒人能不經他的允許進來,二樓除了自己就隻剩一個人。
山途?
尉回蹙眉,擡手召來跑遠了的光團,走近一看——
還真是山途。
尉回松了口氣,聲音沙啞道:“你怎麼坐在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做什麼,睡不着嗎……”
一閃而過的幾聲抽泣。
尉回心頭一緊,着急地上前兩步,伸手要去找山途:“怎麼哭了?”
手在空中就被握住,溫熱的掌心包裹住自己冰涼的手,很快碰上了山途的臉,一滴濕潤從指尖縫隙滲進。
山途把臉埋在尉回手上,眼淚止不住地掉。
“怎麼了這是,受什麼委屈了哭得如此厲害?”尉回輕歎一聲,把人攬在懷裡,“方才醒來想去喝水,發現你不在,還以為你已經睡在隔壁了。沒想到,大半夜一個人躲在客廳裡哭,若不是我出來,要這麼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哭到什麼時候去?是怕吵醒我?”
山途不放開尉回的手,臉貼着掌心,隻會搖頭。
“我提前上樓,一會兒沒看着你,就遭人欺負了嗎?你和我說,是郗樓說你壞話了?你等他下回再來,我幫你說說他。”
山途搖頭。
“難不成是北顔打你了?這怎麼行,他都多大的人了還動手打小孩,明天就讓他來,看我不教育教育他。”
山途擡起臉,又是搖頭,拉下尉回的手貼在胸前。
昏暗的光團照着他的眼睛,眼眶裡的淚花像針刺在尉回心上,和尉回差不多低啞的聲音,當頭砸向尉回——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