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麼了。你不喜歡那我換個稱呼,嗯我想想啊,叫你……”山途開玩笑似的湊到他耳邊,小聲喊了句别的,尉回像被電擊般猛地往旁邊竄,瞬間面紅耳赤。山途不過瘾,又湊上去叫了一聲,被用力推開。
“不許再叫這個!”
山途幾分得意地替尉回打開房間門,做了個請的姿勢,順手用手背蹭了蹭尉回的臉:“哥哥可真霸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臉好燙,難不成是我猜錯了?原來是哥哥喜歡得緊卻不好意思說,欲擒故縱想讓我自己意會?哎呀真是我的不好,這種事怎麼能讓哥哥開口呢!”
“山途!”尉回惱羞成怒,耳朵紅得要滴血,反手就要把人推出去,“滾去隔壁睡覺!”
山途暗道不好,着急忙慌擠進門縫,先尉回一步往床上躺:“我不要,哪有沒談的時候睡一起,談了反而分房的道理。”
說着拍拍身下的床榻,邀請尉回一塊。
“你倒是會得寸進尺啊,怎麼不說之前是打地鋪呢?現在倒是直接睡床上去了。”尉回似笑非笑,抱臂不從門口離開。
一道水流裹着尉回走到床前,山途支起上半身,摟着他的腰就要往後倒:“好哥哥求求你了,和你分開我真的睡不着。一閉眼就是你在我眼前受傷的樣子,你今天可看見我的黑眼圈有多重了,真不是我為了留下來瞎說的。”
尉回哪有拒絕的份,山途一個翻身,連人帶風被翻到另半邊床上,手腳牢牢鎖在他懷裡,動彈不得。
身上隐隐作痛沒力氣推開,面對面躺着踹也舍不得踹。稍微轉頭就對上一雙幾分戲谑的灰色眼睛,濃烈的沖勁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尉回點了。
漂亮的臉怼在眼前,尉回屏住呼吸,強迫自己收住視線。山途像是故意一樣,又向尉回挪近一寸,視線落在剛剛喝了水的濕潤的唇上,幾乎要貼上去。
被山途懷裡的熱氣烘着,尉回有些恍惚,要親上的一瞬間猛地回過神,往另一邊倒:“好了,閉眼睡覺!”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才答應在一起不到兩刻鐘,躺一張床上已經是尉回能接受的最大限度,真親上自己未免也太過分了。山途還沒完全長出七情六欲的心,感情這麼純粹,自己完全是趁人之危。
尉回眼睛一閉,眼不見為淨。山途看着他的後腦勺,遺憾地舔了舔嘴唇。
來日方長,明天再來。他就不信自己下點猛料尉回能忍住。
拖着被子把自己和尉回蓋在一起,一隻胳膊從尉回頸下穿過,人扣在懷裡,山途低聲喟歎:“好不真實。”
“不真實什麼?”尉回半張臉埋在被子裡,聲音嗡嗡的。
“沒想過有一天能抱着你睡。每天躺在地上看着你,想的最過分的事,是睡着的時候能拉着你的手。”
“那恭喜你了,夢想成真了。”尉回在被子裡摸索着,握住山途的手。
山途額頭抵着尉回後頸,小聲地笑着。
“在黃泉路看見你和烏白站在一起的時候,我差點就堅持不下去了。當時我就想,怎麼會有人讓你那麼對待,親自去接,帶回家裡來住,還要幫他解決麻煩事。”
尉回輕輕地嗯了一聲。
“大帝和我說他是你的舊相識,你對他太好了,我害怕在你眼裡他能替代我……不,應該說,我是他的替代品。”
“瞎說,什麼都不知道就自己吓自己。”
山途蹭了蹭尉回的掌心:“你不告訴我,我怎麼能知道。那時候嫉妒得實在難受,又不能讓你知道,你把我和他單獨留在你房間,我就在想,你要是選了他留下,我立馬回奈河去。”
“你把我們一起趕出去的時候我甚至慶幸過,沒留我沒關系,至少你沒選他。”
尉回從被子裡探出腦袋呼吸,含糊地發出聲音:“你演技太差了,醋都要吃到我臉上來了,怎麼可能不知道。換作任何人我都不會猶豫留下你,烏白太特殊了,他上一世就是因為救我死的,沒辦法對他狠心。”
“又舍不得你傷心,幹脆兩個都不要。”尉回翻了個身,親昵地蹭蹭山途的頭,“不是不選你。”
“和我說說你們的事情吧,他之前也是妖,怎麼和你走到一塊去了?”山途攬住尉回,掖好背後的被子,終于問到自己想知道事上。
沒法不在意烏白,北顔那道神力承諾不可能平白無故給一個破壞地府秩序的妖,斷然是尉回的要求。現在他已經得到尉回的回應,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一吃這個醋了。
尉回仿佛馬上要睡着一樣,聲音低得幾乎要聽不見:“他是我巡檢的時候,在妖族戰場上撿的一隻黑鹳。因為魂魄特殊,被當作兩個族群對抗的一次性武器。大戰結束我準備離開,在小土坑裡看見他,傷得嚴重但還活着。我弟弟喜歡養一些活物在自己的園子裡,就順手救了下來。弟弟接班出門後,一園子的東西沒人照顧,我就幫着看管,久而久之黑鹳就認了主。”
“後來大戰,幾方互相針對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我不慎遭了暗算,黑鹳為了救我,一命換一命替我死了。那場大戰的結局,是弟弟和我同時被困剝靈蝕骨陣,同樣為了救我,弟弟也死了。”
尉回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山途安靜地聽他逐漸平緩的呼吸,片刻,小聲地道了句晚安。
過了一會,身邊人沉穩睡去,黑暗中尉回重新睜開眼,滿額冷汗,無聲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