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五被拍得眼冒金星，暈乎乎地三鞠躬。

尉回看着兩個鬼差動作，露出一絲微妙的表情，擺擺手往外走：“算了，你們小鬼打情罵俏我就不看了。事情辦完我就先走了，陰……陰癸是吧，你來帶路，我還有點事問你。”

反應過來的陰五不服氣地梗着脖子和陰癸硬犟，聽到尉回的話一瞬間紅了臉，硬朗的五官出現不和諧的表情，眉眼耷拉下來羞答答地偷瞄陰癸。

陰癸沒理他，看也不看往他臉上啪地一拍，跟上尉回的腳步：“是！屬下這就為大人帶路，這麼請。”

出門前陰癸飛快回頭，小聲丢下一句：“蠢驢，等我回來看我怎麼教訓你！”

鬼差領路，順着來時的方向回走。尉回氣場不像剛剛那麼冰冷，跟在陰癸後面左看看右看看。

銅鐵鑄道，在燭火下陰森又威嚴，牆上淌得都是幾千年來凝固的油，瞧上一眼就仿佛自己手上已經沾上洗不淨的粘膩，惡心得有些反胃。

尉回面無表情，頗為好奇地打量着環境，直到走離刑罰區，路上的鬼逐漸變少，這才開口。

“昨晚十八獄抓了黃泉街的鬼？”

陰癸微微側身，回答道：“回大人，昨晚确實抓了黃泉街的鬼。東獄乙隊陰乙親自帶隊，連夜拿了大帝的令，越過黃泉街監察部直接動手的。抓的是黃泉街金雞嶺的店主，有消息說他勾結邪教出賣黃泉街内的消息，但具體是什麼屬下還不清楚。”

陰癸看看尉回表情，試探道：“大人想知道内情，屬下現在就可以帶大人去乙隊調鬼。鬼是昨天才抓的，現下估計還在審，案情報告怕是今晚才能整理出來。”

尉回沉思片刻，搖頭道：“不用，我現在要去明晨耐犯武城天宮，有些事宜需要大帝裁斷。你明日當值嗎？”

“回大人，東獄十天幹支隊沒有特定當值時間。隊員上五修二，全年機動，十個隊長無休，支隊無事處理就借調慎司幫忙。”

陰癸為自己慘淡的休息時間默哀一秒，接着道：“大人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找屬下，屬下隸屬天幹支隊，時刻待命。”

這思想這覺悟，可怕的工作可憐的打工鬼，尉回都有點不忍心：“連輪休都沒有，這是純壓榨吧。北顔這個可惡的資本家……”

意識到陰癸不知道北顔在人間界用的名字，尉回改口道：“是隻有你們天幹這樣，還是整個十八獄都如此？慎司加班也這麼嚴重？”

陰癸沉重地點點頭，一吐槽起老闆能有三百年的話想說：“天幹支隊一般在外行動，十支分管十類事宜，多數還能喘口氣。慎司有很大部分是文書工作，最為磨鬼。而且慎司缺鬼，像黑無常很早之前被借調慎司，已經連續加班很多天沒回去了。借調的鬼都壓榨，原部門員工也好不到哪去。”

尉回想起黑無常那快掉到嘴角的眼袋，頗為認同地點頭。

“也怪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到處都需要鬼手，鬼差一批批到号去投胎了，後續也沒招幾個能用的，全是臨時工頂着，業務不熟練效率自然低下，惡性循環啊。”

“怎麼不招新的鬼差，地府不缺鬼才對。”

陰癸歎氣道：“招過許多次，不是資質不行就是意願不強，長時間留在地府的鬼看見我們這種工作量也不好忽悠了。”

“地上這幾年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死後魂魄入地府的人數在減少。聽走陰的臨時工說上面研究新科技，魂魄離體還能留在上頭。而且這些年上面的保胎技術越來越強，許多好鬼不願意投胎到這種上，隻能從妖冥司那要了些魂，再搜羅一些殘缺的頂上，周而複始也就沒有能用的鬼了。”

尉回了然，好鬼不幹活，壞鬼幹不了。怪不得北顔壓榨鬼的手段越來越高超，也就這些良心員工還能跟着他這種老闆幹活。

“大人是有什麼事要交給屬下做嗎？”陰癸終于想起最開始尉回的問題。

“替我跑一趟。等金雞嶺那個審完，把報告拿到黃泉街街尾，孟婆湯隔壁的那家店。”尉回頓了一下，“你能進黃泉街嗎？”

陰癸搖頭，他怨氣控制得很好，而且鬼差進黃泉街也需要審批。

尉回：“這樣，明晚戌時，你帶着報告在黃泉街街口等，我找人去接你。”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十八獄門口。尉回交代了幾份自己要的材料，讓陰癸明日一并帶來，陰癸應下，表示自己明天一定準時上門。

尉回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轉身走向門外，陰癸站在原地行禮後，獨自一鬼往回走。

十八獄外，走出一段距離的尉回若有所感，微微側頭餘光掃過身後，門口除了正在站崗的兩個鬼差，隻剩一陣陰風。沒看見異常，尉回聳聳肩，擡腳一瞬消失在原地。

片刻，從十八獄石門後走出一個身影。山途蹙眉，看着尉回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

“他來十八獄怎麼又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