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師父。”
明珺沒有推辭秋星實的禮物,他盯那泛着溫潤光澤的平安扣瞧了數眼,很快便利索地将紅繩挂到了脖子上,做完這一切,明珺臉上便綻開一個極甜的笑。
“……”
興許是第一次被人喚作“師父”,秋星實微怔,良久,他才回過神來。
秋星華的眉眼無奈地舒展開來,他算是明白為什麼以蕭烏那副臭脾氣,能願意把明珺帶回來了。
他新收的這個“小徒弟”呀,是個難纏的,打蛇随棍上。
但偏偏…卻又叫人讨厭不起來。
“好了,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說罷,秋星實忽地又輕輕咳嗽了幾聲,他的臉色自明珺進門起就極為蒼白,盡管他努力克制,但明珺還是能夠透過他的神情瞧出一種極深的疲憊。
明珺環顧四周——
自進門起,明珺就發覺了。這屋内…似乎熱得出奇。
然而明珺一路走來,卻不覺得冷。
可在這樣仿佛烈日炙烤的環境裡,秋星華的臉色卻仍然雪白一片。明珺進門時,似看見他懷中還抱着一個精緻小巧的手爐。
盡管今日是見秋星實的第一面,但明珺卻真情實感地開始替秋星實擔憂,他想…他新認的師父身體似乎不怎麼好。
說起來,旁人拜師都是徒弟恭敬給師父奉上禮物,可到了明珺這,卻成了秋星實反過來給予他貴重的禮物。
這似乎…說不過去?自方才起,明珺便一直在琢磨要準備什麼,才能補上這份拜師禮。現在,瞧秋星實這幅孱弱多病的模樣,明珺有了些許思路。
“…明珺?”
恰在這時,秋星實的嗓音喚回了明珺逐漸飄遠的意識,明珺回過神,恰好迎上秋星實無可奈何的神色。
“什麼?”明珺下意識問道。
“…我方才說的話你聽見了麼?”
雖然這麼問,但聽明珺的語調,秋星實就知道他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果然,明珺撓了撓頭,他小心翼翼問秋星華:“對不起,師父,您能再說一遍嗎?”
“……”
盡管瞧不見,秋星實卻已勾勒出明珺此刻可憐兮兮的模樣,他似有些頭疼。
别人收徒弟,都是享受徒弟的伺候,拿捏住徒弟。換到秋星實這,反倒成了明珺輕而易舉地将他拿捏住。
…秋星實的脾氣極好,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同明珺生氣。他将先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我說,自明日以後,司内的雜活你就不用再幹了,但相對應的,每日早上辰時,你需來我這學習術法。”
在喚明珺來之前,秋星實借鳥兒的眼觀察過明珺一段時間,因此,他自然知道他這位新收的徒弟…手腳實在笨拙。
當初明珺得以被選作侍女進入誅妖司,還要多虧…咳,多虧秋星實暗中為他放行。
可惜明珺不知道這一點,他至今還樂滋滋地以為自己手腳沒有蕭烏說的那麼笨。
否則,管事怎麼會将他選作侍女呢?
“……”
為了小徒弟的面子,秋星實到底心軟沒有告知明珺“殘酷”的真相。
隻是,自他觀察了明珺數日後,秋星實便絕不會再放任明珺去做那些雜活,一來是這段時間不如用來練習術法,二來則是…雖然不是很想這麼說,但秋星實真情實感地覺得…自己過于活潑的小徒弟是在給其他人幫倒忙。
想起明珺打掃時的模樣,秋星實輕抿下唇邊的淺笑,他輕咳一聲,對着并沒有發覺自己被笑話了的明珺又說:“咳,明日你來時,換身輕便些的衣服來吧。女兒家的衣裙雖好看,但練武時卻不大适合。”
起初明珺沒能全然理解秋星實這話的意思,他下意識要應好,可秋星實卻看穿了他沒有聽懂這話中的弦外之音,于是隻好歎了口氣,再度開了口:“我的意思是,在這誅妖司内,你可以以本來的面目示人。”
聞言,明珺一呆,竟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許是這份“意外之喜”來得太過突然,明珺竟反倒一時半會難以接受,他一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會又忐忑地遲疑地想說些什麼。
“可…”
“放心吧,”秋星實沒忍住又咳嗽了數聲,他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淡紅,似乎像是強壓着什麼,秋星實的語氣急促了幾分,“既然你肯認我這個師父,那我也總得為你做些什麼,才算對得起這個稱呼。”
“…我雖無用,但也絕不會容忍妖邪在這誅妖司内放肆,哪怕這妖邪…是琉景。”
說這些話時,秋星實神色平靜,明珺在他的臉上看不見半分傲氣。
于是明珺知道了,秋星實并不是在說大話。
再狂妄的話從秋星實嘴裡說出來的,便好像一下子成了叫人信服的真話。
“謝謝師父!”
明珺的眼睛都快變成小星星了,他覺得秋星實好像他在話本裡看到過的絕世高人啊。
明明看上去是這麼弱不禁風,可明珺卻又覺得——
隻要秋星實想,那他揮揮手就能放倒一大片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