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還是為了我?”楚昭問。
“可不是。”老管家擦擦額頭上的汗。
話落,芳園中響起醇厚的聲音,扯着嗓子好大一聲,“良辰美景奈何天啊——”
楚昭看向老管家,沉聲道:“為了我?”
“這,這…”
楚昭直接将人推開,大步朝裡走去,老管家看着,實在是欲哭無淚。
芳園中種滿各樣花草,偌大的戲台建在其中,底下擺着長桌長椅,隻一人坐在那,翹着腿,時不時往嘴裡塞把胡桃肉。
“楚觀。”
這聲音,這氣勢。
楚觀吓了一大跳,一下坐正,兩邊來回看了好幾眼,“誰,誰在裝神弄鬼?”
楚昭吐了口氣,慢慢走過去,“果然在裝病,你好意思麼你?”
“楚楚楚…昭昭啊。”楚觀站起身,反應極快,裝着抹起眼淚,“昭昭啊,你終于肯回家了,舅舅真的好想你啊,嗚嗚嗚…”
“裝,你就裝。”
楚觀揣着小手,“舅舅沒裝。”
這時,戲台那又傳來——
“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注2】
楚觀臉一黑,連轉頭瞪了他們一眼,有沒有眼力勁啊,沒瞧見他都被訓哭了嗎?
楚昭輕嗤聲,又問:“我舅母呢?”
楚觀小心翼翼回道:“你舅母她回娘家探親了。”
“你真是好本事啊,還把舅母氣回家了。”楚昭沒給他面子,拆穿了他,“說說,還幹了什麼好事?”
“真沒什麼了…”楚觀聲音低下去。
随後趕來的老管家也是跟着附和,“哎呀,小姐啊,老爺真沒做什麼。”
楚觀也跟着說,“對對對,真沒做什麼。”
這幾人,實在有趣,不過就是運氣不好,方才在戲台上的台柱子換了衣衫,又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這台柱子将臉畫得花花綠綠,不過也能看出底子很好,是個難得的美人,不過性子卻有些潑辣。
她開口就是沖着楚觀來的,“楚大人,你答應我的銀兩和夫君在什麼地方?”
楚昭聽着,默默看向楚觀,“什麼夫君?”
楚觀不敢說。
台柱子倒是仔細思索一番,回道:“我見過,就在這府中,是個俊俏的公子,對了,似是楚大人的獨子。”
楚昭:“……”
看戲的虞清也:“……”今也有人賣子求戲。
楚觀滿臉漲紅,“你胡說八道,我可沒說是長風,我說的是,是…是管家的兒子焦洪。”
“焦洪?”台柱子沒聽過這個名字,“長得好看麼,長得醜的我可不要。”
“昭昭你看,舅舅沒想把你哥賣了…”
還沒等楚觀說完,楚昭便轉身離開,剛回來就一場鬧劇,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楚觀和老管家面面相觑,說不出什麼話。
天色愈發晚了,那座戲台徹底陷入沉寂。
虞清也按了按酸痛的胳膊,見幾人總算吵停了,方上前一步,“楚太守,可要我給你算一卦?”
楚觀疑惑,“這位是?”
老管家附耳過去低語:“這位是小姐帶回來的好友,姓虞。”
“噢噢,原來是虞姑娘,虞姑娘還會算卦,這樣,那給我算一卦。”楚觀也給面子。
虞清也輕笑聲,從袖中取出三枚銅錢,合于手心,随後朝上輕輕一抛,投錢起卦,此為一爻。
六爻既成,卦象斯立。
楚觀湊過去,好奇問道:“虞大師,是什麼卦象?“
虞清也低頭凝視着手心,慢慢皺起眉來,“此一卦,山水蒙。”
“何解?”楚觀問。
虞清也擡頭盯着他,這位黎安城的太守看着玩世不恭,舉止輕佻,行狀無常,但…
“楚太守心中有困惑,不知為何事不解?”虞清也問。
楚觀先是一愣,連神情也在微妙中凝重了幾分,但很快咧開嘴角,揣着明白裝糊塗,“我能有什麼解不解的,無非是在擔憂兩個孩子的将來。”
他歎了聲氣,“這倆孩子,都是有主見的,早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也不和我說,我管不着,但希望他們好好的,這世道,大不如前了。”
“這世道,誰又能獨善其身呢?”虞清也道。
楚觀笑了聲,慢悠悠地朝遠處走去,“慢些飛,黎安城也能多護着他們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