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麼時候回屋睡覺?”困鲛人清醒了些,朝着她眨巴眨巴眼。
今夜的虞鲛人有點…可愛。
虞清也湊過去,伸手戳了戳他微微鼓起的臉頰,“困了?”
虞之恒晃了晃頭,試圖将困意晃出去,“你不想睡這裡,我們去找其他地方。”
“什麼地方?”虞清也覺着好笑。
思緒胡亂成了一團,虞之恒覺得他有些怪怪的,但這些想法,很快被雜亂的線團埋到深處,又生出了些許煩躁。
他抓住了虞清也的手,帶到了他頸窩中,下巴輕輕蹭着她的指尖,“我們…去…水裡。”
搞半天,原來是渴了。
虞清也恍然大悟,笑出了聲。
“怎麼了?”楚昭走進院中,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這是…”
想了半天,楚寨主也沒找出個能用的詞。
“就是渴了,缺水。”虞清也道。
楚昭覺着不太像,但他主人都這樣說了,她也說不了什麼。
被帶偏的楚寨主找了個人,給嬌生慣養的鲛人擡了個大桶來,滿上水,放到了西側的偏房中。
“你們兩個,這幾日便歇在此處吧。”忙完這些,楚昭和虞清也說道。
這是走後門?
抱樸道長低頭看了眼自己,好胳膊好腿,半點傷也沒受,還是去擠死人院比較好。
正想回絕,楚昭又開口道:“你屋裡頭堆滿了水賊的屍體,你若願意和死人睡同一張床塌,可以回去。”
虞清也:“……”
嘔——
抱樸道長退了幾步,麻溜地逃到門邊,禮貌問了句,“楚寨主今晚住哪?”
“不睡了,去算賬。”楚昭道。
“哦?”
“給水賊送把火,他們明早一起來,就能用上早膳了。”
“吃什麼?”
“烤人肉。”
“……”
……
從清水寨落荒而逃的水賊,沒回自己的大營,而是東躲西藏,在外頭遊蕩。
大營裡的水賊頭頭不要他們了,費時費力費人去救回一群蠢貨,為了什麼呢?
窮寇莫追,但,棄子可追。
楚昭不是什麼心善的人,她看上去溫和無毒,但最是睚眦必報,什麼仇什麼怨都記在心裡,半點不忘。
于是夜再深點,楚昭帶着一隊縣兵,尋着水賊逃去的方位,踩着他們的腳印,一路追了過去。
這群水賊着實是蠢笨如豬,大概覺得今日将清水寨亂攪一通,夜裡有的他們忙,便心安地在蘆蓠江中挑了塊隐蔽之處,做上了加官晉爵的美夢。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清水寨這群人,趁天黑,要他們的命。
子時,一道火光從蘆蓠江中竄起,卷起的火舌吞沒了一片蘆葦叢。
蘆蓠江雖河汊縱橫,但河道邊長着大片大片的蘆葦叢,火燒起來,相當壯觀。
不過這些蘆葦叢沒連在一起,隻燒了一小片,跟來的縣兵看着,不是很過瘾,自告奮勇要去燒别的地方。
被楚寨主攔下了。
“這麼大的動靜,其他水賊如何能發現不了,回去了,再不回去,其他水賊要跟來了。”楚昭道。
至于其他水賊,自有對付的時候。
不知何時,天穹烏雲消散不少,林中彎月明亮,有幾點星光點綴,而月下,有人在窗邊擡頭望着。
“好大一把火。”虞清也夜裡難眠,披上外衣坐到了窗邊,正碰上難得一見的景。
她本想找個人說說這事,可大晚上的連個人影也看不到,在她屋裡的鲛人早埋進水裡睡着了,半點聲響也沒有。
虞清也堵着口想訴說的氣,思索一番,敲了幾下腰間的玉佩。
——師兄,在否?
——有何急事?
虞清也睜大雙眼,本是随意一試,不想真有意外之喜。
——我方才見了一番奇景,師兄可想知道?
——是何奇景?
——火燒水賊老窩。
——稱得上一個奇字,所以,師妹何時将借的銀子還給師兄。
——???
——師兄為了這七兩銀子,夙夜難眠。
——???
——師兄在外,空無一銀,實在凄慘。
——你那位姓周的好友呢?
——師兄以鲛人淚向他換糧後,原本風平浪靜,奈何昨日,周公子頓覺受騙,對師兄大失所望,已與師兄斷交。
——!!!
——師妹害師兄名聲受害,除去這七兩銀子,還要再給師兄一兩銀子,一共八兩,師妹何時讓人送來?
虞清也有點覺得自己不是人,當即敲玉佩。
——明日我便讓人給師兄送去。
——太好了,師妹近日注意些,師兄已讓人運糧草去清水寨了。
——好,師兄快去就寝吧。
——師妹也是。
夜深,抱樸道長痛失八兩銀子,背對着鲛人水桶,黯然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