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铮正腹诽着,鬼使神差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
章存舒給的手镯反射着陽光,晃了她一下。
就說怎麼突然給她個防身的法器!敢情早就決定把他們丢下山了,居然還不明着告訴她,又謎語人!
關雲铮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決定下午給章存舒的那份奶茶裡不放糖了。
蒲飛鸢注意到她的視線落點,也垂眼看向她左手,随即帶着幾分了然地挑起一側的眉。
“你師父給的?”
楚憫也跟着看過來。
關雲铮擡起左手腕,方便楚憫看清楚:“他說是個防身的法器,卻沒跟我說是給這次下山用的,我還當是歸墟有什麼問題。”
蒲飛鸢笑了一聲:“我看倒未必是給這次下山用的。”
關雲铮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她。
蒲飛鸢把自己的佩劍收回劍鞘:“我估摸他早就想給了,下山不過給了個合适的時機。”
哦,先前一直在歸墟沒必要,正好明日要下山,就能把這個先前顯得有點“小題大做”甚至“杞人憂天”的法器送她了?
關雲铮看了眼左手腕,感覺有點捉摸不透章存舒送她這法器的用意。
圖它好看?
腕上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流光溢彩的同時又帶着點金屬的冷感,華而不實的外觀之下似乎還藏着點難以捉摸的殺機。
關雲铮收回視線:确實還挺好看的。
但是為什麼單送她?師門那麼多人呢。
關雲铮本來練劍練了半身汗,雙頰發燙的同時腦子都快燒沸了,驟然停下這麼一思考,山上的涼風把她的汗都卷走了,徒留一點涼絲絲的感覺。
就像那個秋千一樣。
蒲飛鸢轉身往練武場中央走:“跟我過來,得囑咐幾句明日下山的事。”
關雲铮收回思緒,把木劍背在身後,跟楚憫一起跟上蒲飛鸢,三人的衣服遠遠一看,像是玄色古木邊綴了兩朵随風晃動的白花。
其他人見蒲飛鸢帶着兩個弟子走向場地中央,以為是要抓兩個幸運兒演示劍招,陸續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朝蒲飛鸢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蒲飛鸢停下了腳步,關雲铮一把抓住楚憫的衣袖。
楚憫不明所以:“怎麼了?”
關雲铮搖搖頭,想起第一堂武器課時被不具名不可抗力拽得離地平移的經曆,默默又攥緊了一點楚憫的袖子。
楚憫似乎也想起了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後,正打算伸手也抓點東西,站在她們身前的蒲飛鸢就開口了:“明日起,諸位須下山尋覓自己趁手的武器,三日後再回歸墟繼續教習。”
在場的人估計也跟方才的關雲铮一樣,對這件事毫不知情,因此蒲飛鸢話音落下後,本來安靜的人群中爆發出不小的動靜。
看到自己的同學也被蒙在鼓裡,她的心裡就好受多了。
關雲铮不着調地想着,垂眼幫楚憫理了理被她攥得有點皺的衣袖。
“其他的明日步掌門會告知,今日練完劍就回去歇着吧,收拾下山要用的東西。”蒲飛鸢接着說了這麼一句,就真的當起了甩手掌櫃,轉過身越過人群走了。
那背影簡直不像是剛才教她們木劍和劍區别的人了,關雲铮甚至品出了一點打工人下班的解脫味兒。
她同情地收回視線,看向一邊的楚憫,感慨道:“讓蒲先生來教我們課業,還是太為難她一個江湖散修了。”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歧義,關雲铮又找補道:“不是說她能力不足,我的意思是……”
楚憫眨眨眼,完全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江湖散修平時不過這樣規律的日子,還得面對這麼多等着她傳授知識的弟子。”
關雲铮點頭,揣着半腔對楚憫這個知己的喜悅,和半腔對蒲飛鸢這個放假打工人的羨慕,拉着楚憫一起去繼續練劍了。
其實她也想幹脆不練回師門去,畢竟老師都溜了。但飯點還早着,回去就得她做菜了,今日練劍太累,她可再拿不動菜刀了,還是交給李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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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午飯是薄皮餡餅,餡料裡有菜有肉,還添了豆腐點綴,好吃得不像李演的常規水平。
關雲铮叼了一個就急着走,要拉着楚憫去自己的小院。
李演在後面端着一碟子餡餅茫然:“你還回來吃嗎?”
關雲铮朝身後擺擺手:“渾,滾我樓幾個。”後面倆字變清楚了還是因為餡餅快從嘴裡掉下來了,忙伸手兜了一把。
李演端着碟子回去了,不明所以地看向連映:“她急着幹什麼去?”
江卻把餡餅分割好,端給連映,解答了李演的問題:“昨日給雲铮搭了一個秋千。”
李演坐下吃餡餅:“哦,老章跟我提過一嘴,我給忘了,怎麼樣,她喜歡嗎?”
沒等在座三個回答,李演又點點頭:“看她忙不疊拉着朋友過去,應該是喜歡。”
“明日她下山,我是不是得做點什麼給她帶着?”李演格外操心,吃了幾口餡餅心思轉了幾個來回。
聞越拿了塊餡餅:“等雲崽回來問問她想吃什麼吧,要是想不出就給她多帶些錢,下山買去。”
連映和江卻一起看向他。
聞越正沉醉式吃餡餅,察覺到頭頂的注視擡起頭來,嘴被占着說不了話,用眼神詢問了一番。
連映歎了口氣:“你這揮金如土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誰。”
聞越把餅咽了,神色十分無辜:“師父啊。”
江卻收回視線:“那倒也是。”
聞越無言片刻,又看向李演:“怎麼感覺你比雲崽還緊張?”
李演一口餅嚼不了幾下就咽了,看着确實比叼着餅就走的關雲铮焦慮多了。
“我本來也不擔心,”李演實在咽不下了,端過旁邊裝了水的碗,灌了一口水順了順,“誰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沒當回事,我尋思偌大個蒼生道總得有個人稍微上點心吧。”
在座三人對視一眼。
連映笑着說:“您早上幫着去取東西的時候,師父給了雲崽一個防身的法器。”
李演一臉狀況外:“什麼樣的法器?”
切成塊的餡餅被吃完了,聞越隻想再吃一塊,但眼前隻剩下整個的,于是他伸出去的手遲疑一瞬,桌子另一頭的江卻注意到,放下自己手裡的餅,端着那碟起身去切了。
聞越收回手,配合地坐在原地等着,順帶回答了李演的問題:“是個镯子,說實話我還不知道镯子要怎麼防身,但既然是師父給的,想來是沒什麼問題。”
李演複述了一遍:“镯子?”
江卻端着碟子回來了,在連映身邊坐下,把碟子推到聞越面前。
“您見過?”連映問道。
李演點點頭:“見過,他打磨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關雲铮光速離開又光速回來了,聞言湊在聞越身後:“什麼打磨?”
聞越拿起一塊餡餅往後遞給她:“在說你的镯子。”
關雲铮把餅遞給楚憫,還沒等把手伸到前面,聞越又遞過來一塊。
她看着聞越後腦勺的眼神帶上幾分驚訝。
聞越頭也不回:“又編排我什麼呢雲崽?”
關雲铮跟楚憫一起在桌子空着的那邊坐下:“我沒有啊。”
說完無辜地朝聞越眨眨眼。
聞越也隻是跟她開玩笑,根本沒在意,吃飽了坐在一邊看幾人聊天。
關雲铮誇了一句李演今日做的餡餅,又問道:“師父又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