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铮坐直身子:“對這種惡行沒什麼好避諱的,如果人人都避諱談起這種事,那針對這種事的律法就永遠不會落實。”
搖羽還是沒說話,過了好久才說:“你不擔心殺錯人就好。”
關雲铮感覺肚子有點餓了,琢磨着待會兒找不着楚恽的話自己該怎麼解決午飯,因此語氣聽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對已經做過的事反複思考正确與否挺沒意義的,思考一兩次給下一次總結經驗就差不多得了,總在思考不多餘内耗嗎?”
還沒等搖羽想明白内耗是什麼意思,關雲铮就又說道:“再說了,殺都殺了,思考殺沒殺錯也沒什麼意思,難道殺錯了會有冤魂報複?”
搖羽語塞片刻:“大概?”
關雲铮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他也有臉?要是以後真遇到這厮的冤魂索命,我就得質疑鬼差的辦事能力了。”
搖羽絕望地說道:“你可真敢說啊。”
關雲铮拿着劍出門了:“你也可以裝作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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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憫坐在水榭中頗覺無聊,隻好又老毛病似的揣度起令她不解的事情來:進入靈獸派門中那時,葉浔是接到了什麼人來的信呢?
他接到信就下意識轉身過來,這反應顯然是信與她有關,但他又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所有情緒,除了他離開水榭時對葉泯說的話,幾乎看不出他似乎有點生氣了。
為何生氣?
他走時甚至讓葉泯用靈犀吓唬門中長老,言行舉止如此守規矩的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這種感覺不亞于某天看見她兄長對長老張牙舞爪,光是想想就覺得他是中邪了,簡直讓人想哆嗦。
葉泯對長老們的态度更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兄弟倆一緻的态度無疑表明:那信中内容必是與長老和她有關。
看來是他們在山中捕獸,她從旁協助的事被門中知道了?這倒是不奇怪,畢竟葉浔要往門中帶人勢必要同掌門或長老禀報,其他好事者會知曉也是情理之中。
但那信中到底是如何提到她的?
聽聞她是個天問,想讓她幫忙蔔算點什麼?這好像也不值得動怒吧?說得難聽些,她不過與他二人萍水相逢,他們應該還不至于為了她生氣到跟門中長老鬧不愉快吧?
總不會是她低估了人的惡意,他們還想讓她做點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她目前的能力可能也辦不到啊。
楚憫沒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已經被關雲铮帶跑偏了,不過她倒是意識到了自己另的一個變化:按照往常她的習慣,遇到思考了這麼久還沒得到确切答案的事情,她會直接起一卦算一算,但現在可能是被雲崽念叨多了,她也開始非必要不起卦了。
畢竟“問”這種天賦燒命,以前她的人生沒什麼意思,早死幾年也沒什麼,但她現在的人生有意思的地方太多了,她還挺想在世上多留幾年的。
身旁的葉泯忽然站起身,楚憫朝他面向的方向看去,正對上不遠處那隊人之首看過來的視線。
楚憫神色淡然地收回視線,當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安然在水榭裡坐着。
“葉泯。”為首之人開口道。
葉泯背對着楚憫,無法窺見他此刻臉上的神情,隻能聽見他恭敬地稱呼對方“秦長老”。
楚憫決定回歸墟就去問問章先生和步掌門靈獸派内長老的名字。
被稱作秦長老的人就駐足在了水榭之外,沒有走進來,但楚憫能感覺到他打量的視線,因此頗為淡定地把放在石桌上的靈籠拿起來把玩了。
也不知道靈犀在裡面會不會覺得颠,楚憫這樣想着,默默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隻是把靈籠捧在手心裡端詳。
“那位便是你兄長提及的天問中人?”秦長老低聲說道。
葉泯“嗯”了聲,語氣很不熱絡。
秦長老沒跟他計較,又問道:“她可願幫我們蔔算一番?”
葉泯忍了忍沒忍住,沒好氣:“那您去問她,我哪能給客人做主。”
秦長老也忍了忍,可能是年紀大了,忍習慣了,輕易就把方才湧上臉的那點愠色收回去了:“你可知她是誰?”
楚憫疑心這些話都是說給她聽的,葉泯沒刻意收着聲也就罷了,秦長老聽着鬼鬼祟祟,倒是從水榭邊挪動幾步啊,她坐在下風口的位置,什麼悄悄話也被她聽去了,不知在形容鬼祟些什麼。
秦長老可能還是沒怎麼忍住,因為說完方才那句還不等葉泯開口嗆他,他便自顧自接上話茬,自問自答道:“她是天問這些年來最年輕的一位修士。”
葉泯沒回頭看楚憫,語氣依舊混不吝似的:“怎麼,天問派從沒收過十五以下的?”
秦長老被他氣得胡子都快歪了,伸出手指隔空點了點他才說:“不是天問,是天問。”
他特意在第二個“天問”上加重了語氣。
楚憫聽明白了。這人不知道從哪得知她是這些年來可問天的人中年紀最小的,指望她用天賦算些尋常情況下不可窺見的東西。
無意讓葉泯再因為她惹得門中長老不快,楚憫捧着靈籠起身,走到葉泯身側:“秦長老。”
秦長老沒料到她會直接走出來,愣了一下,那張看破歲月的老臉上沒看出什麼不自在:“楚修士。”
雖然平時她也沒少被叫做楚修士,但是跟葉浔葉泯兄弟倆的楚姑娘一比,聽着無端紮耳朵,像是功利的一面被毫不遮掩地端到台面上一輪,讓人心生反感。
楚憫伸出手,把靈籠遞給葉泯,随後擡頭說道:“秦長老想讓我算什麼?靈獸派此番搭救,我确實該報答一番。”
“不過,搭救我的是身邊這位與他兄長,是不是先問過他們二人的意願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