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绮醒來時,天色接近傍晚。
商随坐在他身邊玩手機,似乎在和人聊天。
“睡醒了?”
商随敏銳注意到身邊的視線,扭頭見時绮望向自己,眼裡流露出些許好奇。
商随自覺地把手機給他看:“沈千俞讓我謝謝你。”
時绮掃了一眼,看見他們兩兄弟精彩的聊天記錄。
Ss:[江硯還活着嗎?]
Ss:[你不要太過分,欺負傻子犯法。]
沈千俞:[在我旁邊睡覺。]
沈千俞:[是你讓他過來的?]
Ss:[不,是全世界最善良可愛美麗體貼的寶寶。]
商随打下那一長串限定詞後,特意強調:
Ss:[我家的。]
沈千俞:[替我謝謝時绮。]
時绮:“……”
時绮看到這裡,把手機扔給他:“以後在外面就這麼宣傳我。”
商随不禁笑起來。時绮起床洗漱,商随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像尾巴。
時绮心想。
半晌過後,尾巴不甘寂寞說了話:“我可以給你選衣服嗎?”
時绮身上隻穿了一件睡衣,光着腿走來走去,聞言擡眼看他:“你那半櫃子女裝?”
“我還有一櫃子男裝。”
商随邊說邊拉開次卧的衣櫃,時绮掃了一眼,目光頓住。
考慮到祁江的氣候,櫃子裡基本是春夏季的衣服。
衣櫃左側放着各種顔色材質的襯衫和T恤、半透明的罩衫、印花衛衣、镂空針織衫。
另外一側挂着下裝,大多是破洞牛仔褲和闊腿褲,細心搭配了不同的金屬鍊條和皮帶。
衣飾的顔色和款式一看就寫了商随的名字,但是……
“是我的尺碼?”
商随點頭。
這麼多衣服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買齊的,時绮忍不住問:“你多久買的,怎麼不告訴我?”
“看見漂亮的會順手買一件,想找合适的理由送你。後面談了戀愛越買越多。”
最開始不提是時绮隻愛穿黑白兩色,他挑的都是彩色,到後來給時绮買衣服成了習慣,他自己都快忘記這件事。
這次來祁江度假,才想着從家裡帶一些過來。
“你想穿嗎?”
“你幹嘛這麼小心,”時绮見他問得小心翼翼,直接回答,“你挑的我都穿。你選吧,我去洗臉。”
離開之前,時绮想到什麼,又轉過頭。
他稍微踮起腳,親了一口Alpha的臉頰。商随聞到鈴蘭清澈純美的香氣,聽見時绮輕聲說:
“謝謝你給我買衣服。”
見商随愣在原地,時绮不由得笑起來。
想到虞晚也是一見面給他買了一大堆禮物,時绮猜測,商随這一點應該是遺傳自媽媽。
喜歡誰就要給誰買東西。
商随忽然叫住他:“小绮,等一下。”
“嗯?”
“你睡覺的時候,我找沈千俞問了腺體退化症。”
脫口而出之後,商随望着他明亮的眼睛,指尖不知不覺掐進掌心:“他告訴我,你的時間不多了。”
問過沈千俞,他才知道被時绮輕描淡寫說出來的病症遠比想象中觸目驚心。他不敢想象時绮一直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壓力,既心疼又難過。
沈千俞告訴他,腺體退化症往往伴随各種并發症,最常見的便是失眠。
聽完這句話,商随第一時間想到時绮喜歡在他的陪伴下入睡,每次都會和他貼得緊緊的。
原來除了喜歡和他親近,還因為他的信息素能夠緩解失眠。
那在他們重逢之前呢,時绮獨自度過了多少個夜不能寐的晚上?
從十四五歲那年得知自己的壽命隻有常人的一半,在失眠的夜晚注視黎明一點一點到來、卻擺脫不了如影随形的病症,每當那種灰心喪氣到不想動彈的時刻,時绮都在想什麼?
甚至因為立場不同,連最親近的家人也與時绮懷有不同的想法。
“他還說,你需要高匹配度的Alpha終生标記才能治病。”
時绮嗯了一聲:“所以呢?”
見時绮波瀾不驚,商随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既害怕談到這件事令時绮傷心,又擔心再拖下去耽誤最後的期限。
在這些複雜的情緒下,還有他說不清道不明的私心。
如果他再勇敢一點,陪着時绮長大……
轉念一想,這個想法似乎太過自作多情,就算他們從未分開,時绮也未必要選擇他。
“你可以考慮我嗎?”
時绮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清透的雙眸猶如一面鏡子,不偏不倚對上商随的目光:“你是因為想幫我治病,還是有私心,想給我做永久标記?”
他的問題堪稱尖銳,商随在他的注視下動了動唇:“我……”
他沒辦法撒謊。
他心疼時绮遭遇的一切,如果可以,恨不得代替對方承受折磨。
從那年夏天起,時绮是拯救他的人、亦是他的軟肋。
但如果說自己沒有任何私心、不想在時绮身上留下永遠無法抹除的标記,那才是冠冕堂皇的假話。
“你還記得嗎?最初找你假扮情侶,我的理由是家裡逼我談戀愛。”時绮主動開口,“但那不是真正的原因。”
“如果我不願意,就算他們說一千道一萬,我也不願意。”
“我那時不太明白,隻是直覺想這麼做,現在想來,是因為我對你懷有私心。”
“比起可憐我、或者想幫我治病,我更希望你和我一樣。”
因為愛本就是與欲望緊密相連的東西。
時绮上前一步,作勢要觸碰他的臉:“如果我找其他人,或者幹脆不治病,你會瘋掉吧?”
在被他觸碰到之前,商随一把抓住他的手。
“不要,”Alpha淺褐色的眼瞳聚縮一瞬,信息素溢出,無意識喃喃,“不要找别人,也不要離開我。”
“那就說出來。”時绮任由他緊緊攥住自己的手,“不夠體貼也沒關系,聽起來貪心也無所謂,因為我喜歡你這樣。”
就像你想占有我一樣。
我也喜歡你充滿欲望的臉。
“我想……”商随着魔一樣望向他,不受控制地說,“我想給你做永久标記。”
不僅如此,還想和你結婚,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知道了。”時绮眼眸彎起,先前咄咄逼人的氣勢消失不見,如同冰雪消融,“等到合适的時候,我會考慮的。”
他說完抽出手,徑直轉過身,也不管商随是什麼反應。
過了許久,時绮才意識到,自己唇邊一直帶着笑。
都說特殊易感期的Alpha危險,可這一個明明很聽話啊?
……
說起來。
如果要跟一個Alpha求婚,需要準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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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宥甯再次見到時绮,快要相隔一個星期。
中途時安因為擔心聯系過時绮一次,接電話的是商随,那邊隻簡單說時绮到了發情期,暫時沒辦法回家。
姜宥甯見時安打電話後面色慘淡,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問過之後,才知道時安擔心時绮被永久标記。
姜宥甯想也不想:“那也沒事吧,他倆标記不是遲早的事兒嗎?”
想到剛才沒說兩句,時绮便在一旁叫商随的名字、似乎還要對方抱他,時安哽咽片刻:“再怎麼也得等到婚後吧。”
“嚴格說來,如果一個人心懷不軌,婚姻并沒有實質性的約束作用。”
姜宥甯難得嚴肅地說完,又迅速轉變畫風:“所以呢,找Alpha一定得擦亮眼睛,要找很長情、很有責任心的類型。”
她說到這裡一撩頭發,沖時安抛了一個wink,“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