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煣輕拍獨嬄的後背,示意稍安毋躁,對着那邊眼睛唰地亮起來的範靈康問道:“你叫?莫不是靈康?”
“是的啊娘,我十二歲了。”
範靈康确認真是消失已久的範煣後,一路傻笑帶着範煣前往訓練場。
眼神一刻都不轉移。
範煣拉扯了好幾次範靈康的衣裳,以防她沒看路撞上拐角。
她還有些受不了如此赤忱的熱情,但範靈康未開口,她也怕貿然詢問戳中傷心處。
獨嬄跟在兩人身後,雙手交叉抱胸,看似松弛的姿态,手中卻緊握柳葉鞭。
師婦的緊繃狀态影響着她。即便是信任地,也不可放松,親人的背刺不可預測。
範靈康珍惜着範煣的到來,舒适與親昵的感情彌漫在自己的心間。
平常總聽驚逍說,阿娘看過她,但阿娘來得太少,她隻記得模糊記憶裡的光影,冰涼的手貼上她的額頭。
隻知道阿娘給她取名“靈康”,還是在阿娘給驚逍的信中提到。
阿娘總是沒有回來見她。
她隻能在驚逍的書房裡凝視着阿娘的畫像。
終于走到了範驚逍的面前,獨嬄機敏的拖走了範靈康,“我是師婦的徒兒獨嬄,走,靈康,我們附近切磋一下。”
孩子們走後,範煣才問出口:“靈康怎麼認我為娘?”
範驚逍淡淡地笑着,“娘,靈康是個可憐孩子,燒糊塗中喊着娘,就這麼讓她誤會了。”
“好吧。”範煣能接受,隻是有些計劃外茫然的頭疼。
“也是,長那麼大不容易,想當初還是你非抱回來呢。”範煣想起了那時倔強的驚逍,話中懷念。
“這孩子是你倔強留下來的,我隻照顧她半個月……逍兒真是長大了,還照顧着小妹妹呢。”
半個月後她就“意外去世”了,範煣止住關于那年的話題。
“嗯,靈康當年的病傷及腦部,如今能蹦跳實屬不易,母親多擔待,别戳破她關于母親的臆想。”
範驚逍此話說得有些不留情面,也不等範煣解釋,繼續問道她最關心的事情。
“母親此次回城所為何事?女兒地方勢力小,若母親有江湖救急之事,還是找些能人異士吧。如當年那樣,留下殘肢斷腿,讓人以為無人存活。”
範驚逍的眼神劃過那雙完整的腿,嘲諷的話控制不住的對準深愛她的人。
“像隻自由的鳥兒飛向天空,留您的累贅獨守空府,面對外界的豺狼,護着自己與母親的殘腿,結果在那位母親在女兒的大喜之日死而複生告訴女兒悉心保護的殘腿不是你的。”
範驚逍今日特地穿了一身寬袖華服,此刻袖擺拂向茶具,眨眼間地上滿是四分五裂的碎片。
門口的婦人顧不得什麼上下關系,推門跪向坐在尊位的範煣。
“柔娘子,千萬不要對驚逍君子動氣啊,驚逍君子這些年都念着您,您現在突然出現,驚逍君子是一時驚大于喜才如此的。”
範驚逍快步扶起婦人,“芸娘,我不是說了不用對任何人下跪麼。”
芸娘是範煣挑選給驚逍的奶娘,瞧見面前的母慈子孝,範煣也無可奈何。是她的錯。
不該莽然行動,自由付出了代價。燒死了自己的男夫,但搭上了師婦的一條腿,還引得孩子離心。
“對不起,逍兒。不該打擾你的生活,那年……我并不知是你高興當選幫主的日子。我隻是療好傷,想快速見到你。”
“好了,我已強大,還會更強大。你若無事,便别來府上,做你自由的鳥罷。”範驚逍扶着五十歲的芸娘坐好,擋着她看向範煣的視線。
“有事的,逍兒,江湖上的情報姥祖退下位置,若你想……”
範煣握緊桌角斷續講來,依舊被打斷的話讓她氣力盡松,倚靠在椅背上。
“夠了!我選擇我人間的勢力,江湖上的事,你要摻和便去,别拉您已經夠艱難的女兒下……”
範驚逍的話也被外界響聲打斷。
獨嬄一腳踢開了本就未閉合的門,甩着鞭子替範煣清理出一條無刺之道。
“師婦常念您,我還真以為天下多了個為民的好幫主,如今一看,情緒行事,比不上我這個末學徒子。”
“罷了,師婦的想念不适合如今的你,日後再來吧。”說到這,獨嬄看向師婦,期望她能和她一起離開這裡。
範煣走了,原路返回地從牆壁翻走。
“不想再見你,下個十年也别來見我!”範驚逍的話如撞鐘之音,回蕩在範煣心間。
她無法釋懷。
*
被雷迎霜拉着又回到了原處巡邏,範靈康很不高興。
“别倔,驚逍和你娘有要事協商,打擾她們又要去跑圈咯?”
範靈康的腳尖摩擦着地上的竹葉,“我現在沒心思巡邏。讓其她姐姐來行不行。”
“别急,說不定小幫主要來呢,你不想見見她嗎?”雷迎霜搬出黃安燕,希望拖住範靈康。
以往她們常提小幫主,讓靈康喜歡她。若有意外發生,範靈康便能接受跟着小幫主。
“可我娘終于回來了。”範靈康還是那副蔫蔫的樣子。
雷迎霜無聲歎氣,這可怎麼辦。
牆外傳來“解救”的聲音,雁君居然真的來了。
雷迎霜連忙回應,又拉着範靈康前往側門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