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經兒,接到傳音時,雲孤光正跪在雲家祖宗祠堂裡。
跪這一傳統,就他雲家有,但别家也跟着學。
别家,什麼馮王唐柳,學走了跪的罰意,這幾家,隻要跪下了,低頭認錯,錯消再站起來。
雲家跪的,不能說沒有罰意,多數都是跪自己,呈敬意,算是個交代。
他跪的筆直,燭火時不時的晃動,外面誦經聲隐隐傳來。
可以容納上千人的主祠堂,此時,隻有他一個人,面前是成百上千的牌位,這些都是雲家的先人。
門被打開,透出一絲光亮,是每天更換祭品的仆人們來了。被買來的,被制作出來的,被罰為仆人的。
那些仆人行動整齊,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一絲不苟,不出半分差錯,倒是比木偶還精準。
沒一會,祠堂的門又關上了。他們和雲孤光互不幹擾,好似隔絕在兩個平行空間。
雲家大宗主并未歸家,雲孤光的責罰沒有人有權利定奪。
說他有罪,還真有罪,但也還有權,帶罪、帶權之身。
在大宗主回來之前,雲孤光就應當一直在祠堂跪着,請求祖宗寬恕。
寬恕他……大逆不道?這次應該是這四個字。
但是面前這成百上千的雲家祖宗,對于雲孤光來說,除了姓氏相同之外,并無血緣關系,他隻是大宗主撿回來的一個孤兒。
若雲家有誰對他有恩,唯有大宗主,雲長雨。
……
“我過去找你,等我。”他傳音道。
雲孤光回完傳音,并未立即動身,他又拿出了偷來法器。
想預言,看看未來是怎麼一回事兒。
他進入了‘思凡’,妄圖給自己和千歸蘭加上天道因果。
緣分的開始,由天道來決定因,因果成了,緣分也就成了。
可是無論他在思凡裡面,付出多少籌碼,許下多少天道誓言。
他和千歸蘭宿命因果,最後還是無法交彙到一起。
也不知道是誰的命比較難纏。
他閉眼,深吸一口氣,睜眼,已經來到了風雨清音樓。
用靈力作弊,算上他之前“偷懶”用的時間,好似走過來一樣。
千歸蘭背了一個小行囊,已在那裡等候了,正和周圍人交談着,像是要走上一條遙遠的路。
樓裡的這些來客,都很熱情,看到人家背了包裹,就想問問去哪。
這麼一來二去的,千歸蘭也不好冷着,就說了起來。
雲孤光一出現,千歸蘭就看見他了,立在人群裡突然出現,又面無表情的站着不動,很顯眼。
他朝他走過去。
雲孤光跟他說:“背的什麼,我幫你拿。”
千歸蘭颠了颠自己的小包,道“這裡面是藥材、醫術,還有一些蠱藥、蠱蟲,小心咬到你。”
雲孤光聞言,想要拎包的手急轉直下,握住了千歸蘭的手腕。
蠱的話,靈力也防不住……
他道:“我先帶你去雲家,徐閣老……在閉關,見不到他老人家。”
去雲家。
跟夢裡對上了。
千歸蘭欣然答應了,他也想看看去雲家,能不能獲得些意外的收獲,比如關于那隻蛇妖的線索。
……
書中記載,“雲天阙,直上青雲可見月。千年獨勝寒,風雨順天安。江天何年不照月,雲起何處無月明……”
原來剛才過來時走的微長的一段路,經曆的高大紅牆,都是雲家的外牆。
幾步便一個守衛,幾步便一個守衛,千歸蘭還感慨人族治安如此好,竟然都隻是雲家的護衛嗎。
雲家…更像是雲家城。站在雲家面前,千歸蘭仰頭看上面的牌匾,“雲天阙”,與書中無二。
人皇,如此慷慨和藹嗎,怎的允許雲家,修建的如此宏偉…
像皇宮似的,一望無際,樓閣層疊,牆上、柱子上、房梁上,盡是複雜的花紋。
雖大、雖寬廣,卻不顯得空曠無物,富麗堂皇,稍遠處,雲霧缭繞。
千歸蘭随意一指遠方:“那裡是哪?”
“雲家。”
換個方向,再指:“這裡是哪?”
“雲家。”
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書裡寫的還是保守了,千歸蘭百感交集。
…這小仆人,過的這麼好,怎麼掉到雪山裡去的。
千歸蘭把小包挂在雲孤光身上,拍拍他的肩膀,側身擡手迎送。
“及門先趨,為客啟阖,雲大師兄,請吧。”
雲孤光揮手,雲家大門緩緩打開,帶起一陣小風,千歸蘭還在沉思,不知道其他三大家族,是否也這麼氣派……
門開了,前面是…雲初,依舊是淺淺微笑的樣子,顯得親切可人。
穿着一條赤金雲紋繡半身裙,披了個披肩,身上帶了許多玉佩,脖子上還帶着一隻福牌,腰間依舊别着佩劍,隻是比平常穿的要隆重些。
反觀雲孤光,還是一襲黑衣,千歸蘭思索着好好的幫他搭配一下衣裳,就算不能穿白的,也不能總穿黑的。
正要同雲孤光進去,突然一陣馬鳴聲傳來,緊接着馬蹄答答的聲音越來越響,不由得駐足,往左側一見,正好馬背上的人勒住馬和他們對視。
極為淩厲的面孔,讓人看了就避之不及,總覺得他瞪你,發絲騎馬急行略顯淩亂。
見了他們……也沒說什麼,千歸蘭以為是雲家人回來了。
還是雲初率先反應過來,淺笑着朝那男子作禮,随意一擡手,道:“齊家公子來訪,有失遠迎。”
齊家公子,千歸蘭不認識,他也沒仔細讀齊家的介紹。齊家這一代,好像嫡出的公子,就一個,也不知是不是内位。
這公子真是冷人,氣氛很緊張,三人一妖,不知說什麼。雲初領着他們穿過一個又一個回廊,一直沉默着。
千歸蘭忍不住和雲孤光傳音。
“這是去哪裡?”千歸蘭問道,有些小聲,他把傳音被發現,下意識的防着。
“今日雲天阙有一場試煉,一些弟子在那裡比試,可以去看看。”雲孤光應道。
“雲初今天……不似以往,穿的很隆重。”千歸蘭道。
“…她是雲家家主的候選人之一,這場試煉由她主持。”雲孤光瞟了一眼雲初穿的什麼,是件白衣裳。
“你不是?”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