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聽見了斷斷續續的哭聲,還有女子說話的聲音,千歸蘭以為有人來祭祖,也沒在意。轉彎而過,發現有一個光着上身的男人,他一下子站在原地。
仔細看去,那男子也不算光上身,還穿着衣服,不像是皇都城的衣服,裸露的部分太多,一打眼看去,像沒穿衣服。黝黑的皮膚,露出黑色的紋身,交頸而過。
見到千歸蘭,他閃身擋在一名女子的前面,那女子也垂頭躲在他身後,似怕人看見。
想來,剛才的哭聲就是她傳來的。千歸蘭雖覺有些突然,但那兩人不像窮兇極惡之輩,見到他也十分意外。
“我并無惡意,打擾兩位閣下了。”
那兩人聞言,側身讓出一處,足一人通過,千歸蘭答了聲謝就要走。
誰料轉彎之後,雲孤光看不見他,加快了步伐,看見他不走了,以為遇到什麼危險,直接過來拉住他,急切的問:“怎麼了?”
千歸蘭剛想抽回胳膊,就看見那一男一女如臨大敵。那男子更是掏出了一柄長刀,在月光下寒意盡現,那女子也不遮遮掩掩了,面露殺意,手上帶着一樣他沒見過的東西。
一時間,劍拔弩張、殺意盡顯。
雲孤光也死死的拉住他到身側,沉默的不說話。顯然,他倆把千歸蘭和雲孤光當成一夥的了。
這狹小的山路,兩方人馬就這樣僵持着。千歸蘭迎着這股子殺意,悄悄的在袖中催動起了紅線。
隻聽那女子言語輕佻,滿是嘲弄的說:“真是冤家路窄,雲大少主怎的到這荒郊野嶺來,是埋誰的屍體嗎?小心自己也被埋在這兒。”
此時女子也不顧及身份是否暴露,千歸蘭也看清了此人相貌,身着一身淡黃色外衣與孔雀藍色的襦裙,頭上帶着幾隻步搖和金钗,盛氣淩人的樣子。
他不由得想起了雲初的話,說雲仙芝無比高傲,此時這位女子也是高傲的,她這一種自信從容的傲氣,似是與生俱來的一樣。
雲孤光聽到這話,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雖不想深夜起沖突,但還是掏出鬼面鏡準備迎敵。
“我也想不到,柳家小姐居然還與這位臭魚爛蝦在一起,真是深情厚意、情比金堅呐。”
雲孤光嘴上說着話,心裡還在給他傳音。
“來者不善,你先走。”
柳家小姐…是那散播謠言的柳家小姐嗎,帝都城若無第二個柳家,柳家小姐豈不是跟柳夫人同宗同族,柳夫人那麼喜歡雲孤光,怎會容忍謠言四起。
那女子越過雲孤光看向千歸蘭,頭上那支柳梅給的東山玉簪直接撞進了那女子眼裡。
女子一下子變了臉色,沖着雲孤光說:“好啊,你斷我姻緣,卻早就把自己的人帶給母上見過了。今日,我就讓你嘗嘗我當時的滋味。”
千歸蘭來不及多想,已經準備掐訣跑了,就在此時,他聽到一陣鈴铛聲,正是那柳家小姐手上的多個鈴铛傳來的,一聽這聲音,他頓覺頭暈目眩陷入昏迷。
昏迷前,他聽到柳家小姐說:“雲孤光,你别得意,咋倆走着瞧。”随後千歸蘭徹底閉上了眼睛。
雲孤光聽見鈴聲頓覺不妙,遭了,這聲音,是玄機幻境開啟的聲音,但是這鈴铛聲,倒不是沖着他來的,那就是……
再一看,千歸蘭已經昏迷了過去,他連忙抱住千歸蘭。趁此機會,那柳家女子和那男子已經跑了。
……
千歸蘭感覺自己在做夢,或者不是在做夢,而是有人叫他醒過來。“阿蘭…阿蘭醒醒…阿蘭。”
誰在叫他。
他睜開眼睛,是“雲孤光”,他要去打獵了,今日山裡又是大雪了。怎麼是在雪山裡,他們不是去雲家了…雲家…對了,這裡不就是雲家村嗎,雲家村就在雪山裡。
雲孤光見他醒了,溫柔的跟他說:“阿蘭,我找了一些果子,你和小銀快些吃了罷。”
小銀是他和雲孤光在雪山裡發現的一隻受傷的小狼。他很喜歡,就跟雲孤光說要留下來。雲孤光和他成親三年了,自然答應下來。
千歸蘭點點頭,吃着果子,時不時的喂小銀幾個,小銀開心的轉圈圈。門吱呀一聲,雲孤光出去了。
外面大雪紛飛,千歸蘭發現雲孤光沒有帶傘,想着給他送過去。結果一出門就沒見雲孤光了,他也沒放棄,沿着腳印尋過去。
走了幾步路,看見了雲孤光模糊的背影,千歸蘭剛要叫他,就看見他拖着一個人,定睛一看,是千歸蘭的母親,“玉玲珑”。
雲孤光拽着玉玲珑的頭發,拉扯着向前走,母親嘴角沁着血迹,滿臉慘白,身上已經長出了屍斑,俨然是已經死了。千歸蘭吓得想要尖叫,一下子冷在那。
雲孤光似有所感,轉頭一望,茫茫白雪一片,什麼也沒有,繼續拖着玉玲珑走了。
一被雪覆蓋的山石旁,千歸蘭蹲在那,緊緊的捂住嘴,靠在那塊石頭上,手拄着石頭上的“仙”字,大口大口的喘氣,渾身戰栗不止,是雲孤光…殺了他母親嗎。
他瘋了似的跑回去,進了門,小銀見他如此慌張,急的圍着他團團轉。他就一直站在門口,突然回過了神,打算坐下。
忽然他感覺時間過得很慢,手裡空空如也,空空蕩蕩的,就好像少了什麼。
是傘,他把傘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