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徐承風,徐家三子。”
徐乘風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這人瞧着冷冷清清的,看起來不像會理會别人的樣子。千歸蘭本想問個路便有緣再見了,竟能說上些許話,許是這把劍的緣故?
“妖界鳳族,千歸蘭。”
徐乘風突然不走了,端詳了他一眼,确認了什麼,又轉過頭繼續走。
“原來你是雲家内個小妖。”一股子了然語氣,不對勁。
“這話怎麼說?”千歸蘭加快了步伐走到他旁邊問。
“滿皇都傳。前些日子,雲家大少主,從風清樓帶回來一小妖,養在雲家裡。說是鬼面判官歸心了,也不出來折騰了。”
“我記着,小初跟我聽戲時,被雲家叫回去,要說的,就是你的事。”
徐乘風的聲音如清風般透徹,隻覺他沒怎麼說過話,是一副新的嗓子,吐字清晰,一字一句。
但,這…這都是哪跟哪兒的事兒阿,人物沒錯、時間沒錯、地點沒錯,就是這事兒,大錯特錯!
千歸蘭沒有半點旖旎的意思,心中全是氣憤。徐乘風如同剛才看戲時,聚精會神,也等着瞧他的反應。
看見徐乘風的樣子,千歸蘭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了,頭上鳥族聰明的腦袋,險些轉不過來,正想着措辭。
隻憋出來一句:“都是江湖傳言,徐公子信不得,可以問雲初三少主。”
徐乘風又說了:“也是,隻是小初去打仗去了。”
“打仗好阿,打仗好,能強身健體。”千歸蘭連忙接上話,措辭也來不及想。
他隻覺徐乘風這人略奇怪,好似故意讓他羞憤,引得他醜态百出,卻又覺得徐乘風隻是無心,剛好道出這件事。
徐乘風道:“打仗…會死人。”
千歸蘭自然是不擔心的,因為雲初的命格……着實高調。
“雲初修為奇高,定會安然無恙。臨走前,她送了我她的配見,可見心中很有把握。”
說完,千歸蘭見徐乘風盯着他。
“打仗一事,是我叫小初去的。而且,她不愛使劍,她最喜使槍,給你,應該隻是用膩了。”徐乘風道。
千歸蘭這下愣住,心道:“這是他要雲初死,雲初也會去死的意思麼。”
他有些看不懂徐乘風的意思,看過去,眼神卻與徐乘風錯開。
原來徐乘風盯着千歸蘭身後的一棵樹。千歸蘭回頭一看,樹上有隻黑貓,看見他這隻“鳥”回頭,還喵了一聲。
徐乘風手一招,那黑貓越過他,撲到徐乘風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
“我沒有靈力,不然也跟小初去了。”徐乘風摸着貓,又道。
千歸蘭試着感知了一下,果真,周身無半分靈氣運轉,是一個實實在在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原來是這樣,許是想和雲初一起去才這麼說?
當下心中五味雜燴,千歸蘭隻覺得四個大字砸下來——“先資不足”,實在是像他。
人族世家子弟之間,修為比較更為嚴重,大家之子,哪怕有一絲靈氣,也能滋養,吊上去。但是徐乘風,确實是半分靈力也無,渾身幹淨的很,隻帶着一些法器。
“我之前也是先資不足,半分妖力也沒有。”
“然後呢?”
徐乘風疑惑的看着他,沒想到如此巧合,不過他的法器能發現千歸蘭的妖力,是一種很旺盛,有沖擊性的妖力。
“不過我是鳳族,曆涅槃之劫,得以改命,就有了妖力。”
千歸蘭本來隻想說前半段安慰一下徐乘風,不料徐乘風竟一聽到底的樣子,他也隻好說完。
如此倒顯得幸災樂禍似的,真是與本來的意思背道而馳。
“涅槃重生,也是福緣不淺。”
徐乘風評價一嘴,沒覺着如何,許是對自己的遭遇已經看開了,品戲中百味人生,也品下了自己。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認識小初的?”徐乘風摸着貓,低頭問他,似是像之前的閑聊。
千歸蘭心下了然,徐乘風和雲初關系匪淺,這把佩劍讓徐乘風很是在意,才抓住他問個不停,這長廊也走不到盡頭似的,估計要等徐少爺問完才能走到頭。
也不管什麼謠言了,總得先出去不成,與其跟徐乘風在這耗着,不如痛痛快快的了結了。
“在風清樓雲孤光房裡認識的,當時她來找她大師兄,就認識了。”
果然,徐乘風摸貓的手一頓,像是聽到了什麼出乎意料的事兒。
先前,千歸蘭否認内些謠言,又絕口不提雲孤光,徐乘風就誤以為他和雲初有關系,大少主不過是一個幌子。
這下一句“雲孤光房裡認識的”,再難洗了。
千歸蘭深歎一口氣,一絲切實地苦楚蔓延在心中,又覺自己傳出了些壞名聲,又安慰自己,自己是個妖族,不多待,也沒露名,無事無事。
既解了誤會,該放他走了吧。
“這我倒是知道,小初有時總帶我去那裡逛逛。”徐乘風将貓放在地下,黑貓輕悄悄的溜走了。
這徐乘風該寫一出戲——“吾為初狂之”,三句話不離“小初”。
千歸蘭隻覺手中這佩劍很燙手,應該給徐乘風,不應該繼續拿着。
“……那你的壽命?”千歸蘭問道,有些好奇。
他生不出妖力時,有想過,不如就拿長生蠱為自己續命,能續多久續多久,大不了一死,不過後來妖力滋生,再也沒想過了。
“雲二宗主,雲長風,他的長生功法可以減緩我的衰老。”徐乘風道。
……千歸蘭望向他,是了,隻能這樣了。
這路還是無盡頭一般,徐乘風此人着實難料,千歸蘭一時之間有些失了判斷,拿不準他是個怎樣的人。
千歸蘭道:“其實,沒有靈力也還好。雖然自怨自艾,但也不會奢求太多,可走的路少了許多,也少了許多動亂。”
“或許如此,我入徐家已是今生之幸,不然,一介廢人罷了。”徐乘風道。
“怎麼會,天下萬事,斷沒有以修為高低蓋棺定論。”千歸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