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族,能成為百年後的妖族王者,并不是沒有端倪。
所見虎族,周身皮毛附體,腰間别着武器,街上傳來的不是小曲兒,而是打鐵的聲音,森然有序,無論男女,臉上都有堅毅之情。
不是王權的強橫導緻,而是他們心中天生的戰意,渴望更強。他們不甘屈居于任何族群之下,身居高位?身居最高才好。
無所謂人族對龍族的敬仰,即便是翺翔在九天之上的龍,也有在地上打滾的那一天。他們在謀劃,在等。
千歸蘭走在大街上,沒着急去虎族的宮殿,他不知道在哪……若是貿然問,估計下一刻就會被抓走。
他揚起笑臉,對旁邊的一賣鞋小販說道:“你這鞋的樣式真别緻,可是曾在王宮裡做事?”
“诶呦,這可不敢當。我家王上,隔三差五的下來見我們,我總看,就記住了。”那小販感到高興。
“那……”千歸蘭正要再說。
隻見一位老婦從旁邊側面走過來,到了他面前,還一步步接近。
那老婦滿頭銀絲,魁梧,面貌,着實不善、恐怖。
鷹鈎鼻,眯縫眼,一點小光,鼻上一顆黑色大痣,比眼睛要大。皮膚暗黃斑駁,褶皺堆起來,黑線橫生,怕不是裡面存了污泥。
手上更是不知拿着什麼東西,千歸蘭吓了一跳,隻覺不是好東西,連連往後退去。
“你……你……”千歸蘭半天說不上來話。
“小孩子,能不能幫奶奶穿個針阿……我這老眼昏花,穿不上阿。”那老婦見他後退,不再靠近,站在原地說。
千歸蘭才看清,那老婦一手拿着花帕子和線,一手拿着針。
“我…用妖力穿。”千歸蘭先道。
直接使了妖力去控制那線,可怎麼也擡不起來,再試試拿針也是,都動不得……
“我不……我穿不了,您找别人吧!”千歸蘭連忙拒絕。
“诶呦,我這怎麼也穿不上啊!就差兩針了!”
那老婦好似有些急,連連穿了好幾下,紮的手指頓時鮮血模糊,聚集在了手指上。
突然有一個小孩拿着風車,不慎跑過來,直接撞到老婦身上。千歸蘭眼睜睜的看到,那老婦手指上湧出一滴血,滴到那孩子頭上,隐入發絲裡。
‘阿……’千歸蘭捂住嘴。
那小孩擡頭一望,嗷嗷大叫,邊哭邊喊,撒腿就跑了,手上風車飛的更快,呼呼聲起。
那老婦锲而不舍的一直穿着針,怎麼都穿不上,紮的手指頭血越來越多。
“我來幫你吧,不要再引了。”千歸蘭捂着嘴道,有些沒緩過神。
老婦不動了,伸出兩隻手,一手針,一手線。
千歸蘭挑着一塊裡面的衣服,撕了一塊下來,先把針拿了出來,又給那老婦包紮了一下。
包的不緊,夠透氣,但是嚴嚴實實,一滴血都露不下來。
這才放心的接過了線,穿了上去,一下就成了,又打了結,保證不會掉出來,才放心的還過去。
“給……”千歸蘭擡頭望道。
那老婦原先隻有臉…略顯奇怪,現在整個身體都,好似有什麼湧動着,灰衣下面,并不甯靜。更是低着頭,神色不明,氣壓極低。
“……你快拿着,我穿好了,我要走了。”千歸蘭後退兩步,隻過去一隻手送針,催促道。
那老婦還是接過了,隻是動作不幹脆,慢悠悠,顫巍巍,還抹來抹去,拐彎抹角。千歸蘭硬着頭皮等她。
手一空,趕緊跑了。
千歸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慌,難道隻因為那老婦醜嗎?可是醜怎麼了,有美就有醜,在他眼裡,不夠美的都是醜,衆生皆如此。
或許是因為那老婦身上的死寂之氣,比魔界的死寂還恐怖,魔界是怪,她是危險。
跑出幾步,換了景色,聽得一陣女子哭聲。千歸蘭停下來,往馬路中間看,是一輛馬車,前面有好多虎族圍觀。
越靠近,哭聲越大越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阿!”
千歸蘭有種不好的預感,還是緩步走過去,地上是一隻染血風車,風吹來還呼呼轉着。
“真怪啊,這馬怎麼突然沖出來,裡裡外外我看也沒有妖啊。”
“是啊,連一絲妖力都沒有,這馬連靈智都沒開。”
“倒黴孩子,也是他跑的太快了,這馬就偏偏撞了他。”
“怎麼就是個孩子呢,但凡年齡再大些,也不至于被一匹沒開靈智的馬撞死。”
“要麼怎麼說倒黴呢……”
“邪門,快走吧,别沾上!”
幾個妖聽了之後,趕緊走了。
千歸蘭還是往裡面走,他要看看那孩子的臉。直到踩到一片血泊中,他立到那孩子母親身前,三步距離,看着。
孩子母親還在哭,好似要把眼淚哭的與身下的血一樣多。千歸蘭從她緊緊的懷抱裡,隻瞧見幾下。
這孩子,确實是被撞死了,毫無蹊跷,撞的厲害。
千歸蘭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全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剛才那老婦,抹在他手上的。
他又走了回去,走到那鞋販攤位,見那虎族販子已經開始收拾了,再美的鞋也擠在一起,壓在一起,都變形了。
見他過來,更急着收。
“等一下,你怎麼不賣鞋了,這天色還不晚。”千歸蘭背過去那隻布滿血的手。
“我怕再遇見我們老祖宗,搞不好就要死了。那小孩,還有你。我都看到了,你要死了,趕緊走。”
鞋販拿起一隻金絲繡花鞋,本以為是紅線頭,一拿,沒拿起來,才發現是血,當即拿着鞋說起了千歸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