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開啊,你這血都沾到我鞋上了,我怎麼賣啊!”
“我們老祖宗從來不索不該索的命,要真的索,你也自認倒黴吧。”
“若是不到死期的話……哈哈哈哈……她老人家,确實,會索那麼幾條命,你認了吧,認了。”
鞋販笑的一臉無辜,舉着鞋,晃來晃去,心情很好,哪怕并沒賣出去,還有些幸災樂禍,是死裡逃生的慶幸。
心道:“沒賺到錢怎麼了,我沒死啊!沒死就行,死妖精,晦氣!”
千歸蘭張了張口,沒說上話,隻看着那鞋販忙忙碌碌,走了。
他也沒問到從哪去王宮,隻去了與那小孩相反的方向,邊走邊把手上的血迹擦在衣服上。
剩下一手紅,實在不知怎麼辦才好,若用妖力凝水來洗未免太浪費……要死了,就别管了,千歸蘭暗道。
蹲在路邊一處空地,用清淨的靈力來洗手,果然幹幹淨淨的。
然後,他蹲在路邊,開始想自己會怎麼死。
第一次想,是在小時,沒有妖力時,一個差錯,養了一百天的蠱蟲,死了,死的很突然,他精心養的。
就是死了,毫無征兆。
千歸蘭就給自己想了一個死法,中蠱毒而死,故意中蠱,僞裝成不是故意。
他中什麼毒都選好了,結果之前内養的蠱,又顫抖起來。
他過去一看,有一些毛茸茸的小崽爬了出來……阿,原來剛剛那隻是母蠱,這些是子蠱。
那一天,他沒死,學會了區分雌雄蠱。
第二次想,是在雪山,有妖力了,天下第一蠱王了,醫術也不錯,但就是太冷。
每天剩不下妖力,很冷,蠱蟲也養不活,沒有果子吃,天天吃草。
給母親把脈,沒摸到脈搏,以為停了。隔一炷香一摸,摸了三次,還是沒有脈象。
完了。
千歸蘭靠着床坐到地上,想,凍死是最好的。他拉起母親的手,準備背她出去。
還沒等走,感受到手上傳來了跳動。
他伸手摸去,是母親的脈象,隻是在手背面上,靠近手腕,還在,還活着,微弱但有力。
千歸蘭思索起來,原來是送妖力,疏通經脈的時候,把母親的脈弄偏了。
那一天,他也沒死,打了自己兩巴掌,一點一點把母親的脈挪回去。
隻是這次他有些想不到,不知道該如何死,想必應該是突然就死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環,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啊,應該先去買件白衣裳。
走入最近的一家成衣鋪,隻對那老闆說,要一件白衣裳,拿出了一塊金條放過去。
這次不用戒指換了,千歸蘭看了看自己的手,不過還是少了一枚戒指,被那賊神偷走的。
他沒去要,因為想讓那神幫自己做事,不算是偷,算是酬謝。
小偷隻偷自己看的上的,賊神的話,拿尋常物件打發,确實是不行的。
所以他沒追。
“這件兒怎麼樣,賣出去的可多,穿起來就像上好的美玉一樣,最适合你這樣的公子哥兒。”那老闆熟練說道。
“就這件,我能去裡面換上嗎?”
“诶,裡邊請。”
……
千歸蘭難為情的摸了摸身上的白衣裳,很幹練的一件袍子,不似他以往穿的,真的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宛若新生。
怪不得人族初生的嬰兒,要用白色的布包裹起來,象征着初生的聖潔。人死之後也穿着白色的衣裳,表示對死亡的尊敬。
也算是另一個層面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他們妖界是沒有這個說法的,生下來,就意味着自由,到自然裡去。死了,塵歸塵、土歸土,又歸于自然。
“這白衣裳最容易髒,可這件不一樣,不沾水、不沾塵、不沾泥、不沾雨,防刮、防蹭、防火、防裂,結實極了。沒有什麼強身之效,就是能保證,它永永遠遠地是一件白衣!白!從始至終的白!”老闆贊歎不已。
“賣出去少說有幾百件了,你是幾百個裡面穿的最好看的,有氣勢,有風度,有不凡,有磅礴。”老闆感慨。
“再賣不出更好的白衣了,賣不出了,這就是最後一件了,别的再來穿,我總覺得不夠好,穿不出來它。”老闆道。
千歸蘭猶豫了半天,沒說出那句:“我不喜白衣。”
隻又留了三塊金條,對老闆笑了笑。
出門,又不知去哪,穿着白衣也不好坐下,左右逛逛。
有不知哪位妖族路過,道了句:“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
他一轉頭望過去,妖族走過路過,就是沒有看過來的,便也不再追尋。
旁邊傳來一陣吆喝聲,又伴着鈴聲。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三千繁華,彈指刹那,百年之後,一捧黃沙~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三句,留住了千歸蘭回望過去,這……是個什麼攤子?
賣破爛的,都是舊物,幹枯細小蜷縮在一起的木線,破碎的書片,沾上了些灰塵,還飛揚着,周圍小攤都離得很遠,嫌棄。
但攤主,長的極為俊美,華發錦衣,黑衣金袍,束發,面如玉。
四目對視,他向千歸蘭招手。千歸蘭低頭一看,穿的是不沾塵的白衣,不會被弄髒,放心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