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孤光呆愣地伸出手。
世間流光奔向一處,勾勒出一抹身影。
他看見了,認出這是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眸光閃爍不停,又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怎麼在這?”
金光身影毫無反應,雲孤光卻依舊锲而不舍:“你…你成神了?恭喜你。”
“你成神多久了,我竟然會錯過……”
“你什麼時候成神的?”
“還記得我嗎…我……”
聽到這些話。
千歸蘭低下頭,才發現身上覆蓋了一層細密的光點,正在随他而動。雲孤光的神力找到了他,并用光去描繪,他的輪廓被光線描繪的十分細緻,雖不敵血肉之軀,卻足以讓戲中的雲孤光從模糊的身影中認出——他是誰。
此時,雲孤光正在跟他說話,而千歸蘭上前一步,就幾乎能與他密不可分,而千歸蘭後退一步,光神就近在咫尺。
二神,一個百年前,一個百年後,他們的氣息卻不約而同地圍繞在他周圍。進則棄光神不顧,退則棄孤光不顧。
千歸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隻能伫在原地,不得動彈。
“……”
“真的是你嗎。”
良久。
光點動了起來,一隻熒光手像是隔着一層水幕,虛虛地靠近雲孤光的手,似在輕輕回應。
‘是我’
雲孤光清晰地從唇語中讀到了這兩個字。
是誰不言而喻。
是他。
雲孤光緊緊地盯着面前光點形成的容貌身影,太熟悉了,他們的分離仿佛就在往昔,彼此雖永隔,卻恍如昨日。
他馬不停蹄地說:“你成神了,我很開心。”
未等回言,雲孤光已呼吸了好幾個來回。
‘我也是’
直到得到回應,他又說:“你在哪?為什麼不能現身?我隻能靠法力感知到你,卻尋不到你的存在。我們見一見吧,我走之後,你又涅槃了,涅槃之後你去哪了?我到哪裡都找不到你。”
‘我’
“我……”
口型或扁或圓,雲孤光心肝要跳出眼底,周身顫抖,自然不能分辨千歸蘭在說什麼。
“到我這裡來。”
“你成神了,我看看你。”
‘不’
金光搖搖頭。
雲孤光蓦然十分憤怒,天地多危難,世事多苦厄,在他的身邊,無疑是最安全最好的選擇。
為什麼不?
為什麼!
他凝神聚氣,手中金風輪轉,光大盛,使得他們面前那層薄薄的“水幕”就要破裂,宛如妖界玉生靈所作所為,而雲孤光運用了光神之力,法力比玉皇更快、更強,水幕霎那間岌岌可危。
戲中戲外的界限,将要又一次被打破。
千歸蘭本可再作蘭方子阻止他,擡頭,卻愣住了。
雲孤光面容猙獰,白衫染血、靴履髒污,像是步入了窮兇極惡之地,哪還有半點神君的樣子?他手中似緊緊抓握住一線生機,若把這生機攔斷。雲孤光或許會瘋…
千歸蘭手中結勢,欲告訴他些話。
但沒來得及。
下一刻,光點碎了一地,水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啊——”
雲孤光幾乎要匍匐在地上尋找那個身影,卻是徒勞。兩隻手沾滿了血污,發冠搖搖欲墜發絲淩亂,眉宇間飽含驚恐、苦澀。他聲音顫抖,發出無比痛苦的嚎叫。
“啊—啊——”
“為什麼不?!”
“你在哪,為什麼!為什麼要走——”
“我知道你在這裡,快出來!出來啊!”
“為什麼——”
其周身光刃四飛,鬼擋斬鬼、人攔人滅,房屋坍塌化為塵土被風吹走,樹裂而亡枯死于地中。
衆徒子見此,吓得不敢多言。
“你!”
斬斷一切的,正是光神。千歸蘭頗有些怒目而視地轉身看着他。
“你怎麼能如此對他?”
甚至不等千歸蘭把話說完就抹去了一切,至少也該等等……
“他現在不正常。”光神道。
什麼?
“可是他……”
雲孤光快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血人。
千歸蘭想要過去。
光神卻按着千歸蘭的肩膀,沉甸甸的,光神說:“你不能再被他看見。”但千歸蘭完全無法平靜下來,他呼吸短促,手中掐了個訣,又被光神按下。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阻止。
“你到底做什麼,看不見他現在、他現在…很需要我麼……”千歸蘭倉皇問道。
光神隻是無聲地搖頭,依舊不允許他露出蹤迹。
天亮一瞬,衆人大喜過望向天上看着、歡呼着光明,衆鬼則抱頭鼠竄躲到了屋子裡,扒着紙窗戶看向外面。
他們都以為天亮了。
但卻是……
“好閃,光神這是……”王玉寺抱着肉身疑惑不解。
“怕黑吧。”王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