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唯有此劍。”
“此劍雖是雲長霜留下之物,對我來說卻毫無用處,就連裝飾都顯得寒酸。”
“我亦對雲長霜留下的東西厭惡至極!”
“但它……一定對你有神機妙用,将此物贈予你,最為合适。”
千歸蘭好奇道:“有何妙用?”
雲初對劍喝道:“出來。”
聽到老東家叫她。
劍心給面子地應聲而出,宛若遊魂,若不看臉,她的身量衣裳較雲初别無二緻。
雲初說:“我早已從徐閣老那裡知道——你非凡者,這把劍定能帶你通往神的道路。如今你已成神,不知她可曾助你?”
千歸蘭還未相答。
劍心便劍快嘴也快地道:“仙界時他險些被幻境迷了,通往神界時他心性不堅,一路上種種困難,多虧了我才度過了難關,别說我助他,是我救他!”
千歸蘭道:“确實如此。”
雲初道:“如此,你還要殺我嗎?”
千歸蘭握劍不動:“你若犯下不可饒恕之事,在你成神之前,我一定殺了你……”
“什麼才是…不可饒恕之事?”
“不救塵世。”
“不救塵世?我不是你千歸蘭欽點的救世主嗎?我怎麼會不救塵世。”
千歸蘭有些意外,他繼而問道:“我叫你出兵去妖界,你也去?”
“去,為何不去?”
“去妖界…是去救龍王的兒子。”
“更要去了!妖族仰慕龍王之輩不在少數,她的兒子不多,在此時把龍王的兒子救下來,掌控妖界豈不是指日可待?”
“……”
千歸蘭終于把劍放下,略帶無措地移開目光,白劍在他手中消失,也帶走了他的疑慮。
他說:“是我多此一舉……”
雲初擺擺手道:“也不,我确實很久沒見過我娘了……可是,我送你劍心至寶,你卻拿我母親來騙我,怎麼辦?”
千歸蘭坦然道:“你有什麼想要的?我力所能及,一定送你。”
雲初說:“我确有一物,請真君務必許諾于我。”
他意外地看向雲初,見到她眼裡具是勢在必得,心下了然,于是道:“你說罷。”
雲初道:“望真君對雲家六子舍命相救,不計前嫌。”
雲初的眼中晦暗明滅,好似風雨欲來。究竟是小雨清風,還是腥風血雨,他們誰也不知道。
正因不知,正因未知,雲初才要他發下這“免死金牌”。
為何不向她的大哥雲孤光求取?或許雲初知道,雲孤光天生神明,早已成為神數萬年之久,同他們的情誼不過須臾一瞬。
或許有朝一日,即便雲澤仍是他弟弟,他也會将他斬于罪孽之下……
雲初一心隻等他開口。
她此舉雖是放手一搏,為無罪之人請有罪之功,可她相信,千歸蘭和她大師兄絕不相同。
雲初從徐閣老那聽到過大師兄的過往,在天上當着好好的神仙,某一日卻突然下了凡,在人間四處漂泊。
他什麼也不找,什麼也不做,就是不做神了。
連神位都能放下的神,會有恻隐之心麼?
雲初不可能拿命去賭。
放眼望去,隻有千歸蘭最合适。
欽點她救世主的神是千歸蘭,隻有千歸蘭是能救世的神君,至于其他神仙……
雲初餘光瞟到遠處二位陌生的神。
至于其他神仙,給她打雜她都嫌蠢。
良久,千歸蘭終于道:“我答應你。”
雲初挑了挑眉。
“無字。”
‘咋了少君’
千歸蘭聽了有些疑惑,說:“你叫我什麼?”
‘額人間界人族對你的新稱呼,不喜歡嗎?不喜歡…也沒辦法嘛’
雲初神色莫名。
千歸蘭雖沒有懂,也不管了,他說:“把剛剛我允諾雲初的事記下來,再抄錄一份給她。”
無字動作很快,飛到雲初面前,告訴她:‘你扯吧,人家不怕痛喔’
雲初有些新奇地看着無字浮現出來的字,毫不憐惜地把那張紙撕下來,看了看,小心保存了起來,她道:“多謝少君。”
‘嘻嘻…怎麼不謝謝我?’
“多謝……你?”
雲初隻覺這書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無字聽了左搖右擺有些飄飄然,它突然道:‘内邊是仙後啊,糟糕,不能讓她看到我,少君我撤了’
“嗯。”
雲初瞟到無字浮現出的字,訝然道:“仙後?這大娘是仙後?仙後是神?!”
仙後動了動耳朵,走過來問道:“淩畫煙沒什麼大礙,倒是……千歸蘭,你怎麼還沒把她殺了?”
雲初剛想說她死不了,有免死金牌。
千歸蘭便道:“他是我道侶的妹妹,不能殺。”
仙後聽了之後緊皺眉頭不解道:“什麼?誰的妹妹?”
雲初笑嘻嘻道:“耳背啊大娘,他的道侶是我大哥,聽到了嗎?嗯?我再說一遍,他的道侶是我大哥!”
仙後沒說什麼,在天界中神仙互相結成道侶共同修煉是常有的事,她無權幹涉。
“哼…誰知道你大哥用了什麼手段……”
千歸蘭聽了略有心虛,他并未和雲孤光提及此事,隻是想化解仙後對雲初的敵意罷了。
雲初和仙後十分地不對付,不是瞪眼就是歪嘴,好似宿仇一樣。
他道:“雲初……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妖界。”
雲初應了聲。
他又道:“仙後,我和雲初先走了,日後定陪您去淚語河旁散步。”
仙後也應了聲。
雲初道:“拜拜了大娘,以後再也不見。”
“嗯?”
仙後睥睨了雲初一樣,慢悠悠道:“等淩畫煙出來,我們和你們一同前去。”
千歸蘭道:“這……還是不必了吧,仙後……”
“好啊,妖界有位神祇還在等我,正好一起同行。”淩畫煙道,施施然從煙霧中走了出來。
雲初見了,道:“喲,變成男的了。”
他換了一張臉和一身衣服,面上沒什麼憤怒之色,一臉風輕雲淡,雖然是一身男相,滿頭晶石火彩卻灼得傷人。
淩畫煙好奇問道:“這位仙子什麼時候察覺到的我不是雲長霜的?”
千歸蘭看向雲初,他也想知道,在他們三位神看來,淩畫煙的僞裝分明無懈可擊。
雲初故弄玄虛:“這個嘛……也許是從前修來的緣分,讓我一眼看破你的僞裝。”
她又暗示地說:“你這神太會僞裝,可神力卻不高。難不成,當年是扮成了他人的樣子,冒名頂替才飛升成神?”
話一出口,千歸蘭明顯發覺仙後周身氣息變了,一個溫厚的仙長身上突然有了抱有殺氣的威壓。
淩畫煙笑了笑,作揖道:“仙子十分聰明,我當年的确是扮作了他人的樣貌,這才得以飛升成神。”
他竟坦蕩承認了這一事。
雲初唏噓道:“神界真是卧虎藏龍。”
她又看了看仙後,補充道:“還有個大娘。”
說罷,雲初遁走,隻留下一句:“我去喊人,門前等你們。”
仙後道:“淩畫煙神格已成,方才雲初所言,乃是他的一道劫。”
千歸蘭說:“我寫下《傳世錄》,隻能保得七界二百年光明磊落,至于其他事……放與衆人評說罷。”
仙後說:“我不會動這二百年。”
千歸蘭颔首,拂袖而去。
淩畫煙道:“這神我見過。”
“你自然見過,早上天就是被他撕了個大口子。”仙後說。
“早上……?”
淩畫煙想,仙後又胡言日子了,天裂之事已經過去不少日子。
他開口道:“仙後,不是早上,是百年前,百年前我在人間,看到他和光神對峙。”
青年薄薄溫潤的音色卻沒能讓仙後生出愉悅,仙後對這個紅衣少年郎更加好奇:“他真有這麼神通廣大?”
淩畫煙笑說:“您就是神。”
“神外有神,天外有天……”
“走,去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