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咨:“。”
他不自然地放下手臂,裝作若無其事地跟了進去。
他很少逛成衣店,家裡的衣服都是裁縫自己上門量的,但姜盈畫不僅喜歡定制衣服,還喜歡逛成衣店。
“夫君,你看這件好不好看呀。”
姜盈畫速度很快,拿過一件天藍色的衣裝,一邊跑過來,一邊拿着往應咨的身上比:
“唔......會不會太小了。”
“?”應咨看着他,問:“不是出來給你買裙子的嗎?”
“哎呀,我裙子很多啦。”姜盈畫道:“上個月母親賞我了兩匹流光錦,我才做了兩件裙子,這會兒不缺衣裳穿。”
他一口氣讓人拿了好幾件男裝過來,讓應咨去試:
“夫君,你身材這麼好,應該多試幾件呀,别總是穿黑色的。”
“.......”應咨看着那些花花綠綠的寬松大袖衣服就頭疼,他比較喜歡簡單緊身方便行動的:
“不了,我不愛穿這些。”
“求求你了,夫君,穿給我看看嘛。”
姜盈畫将衣服交給跟随的小侍,随即自然地圈住應咨的手,輕輕晃了晃:“去試嘛。”
他頓了頓,又鼓勵道:“花我的錢,又不花夫君的錢。”
“你能有多少錢。”應咨說:“你從到腳,哪一件行頭不是應家置辦出來的?”
“但是我也有嫁妝嗎,除掉那些陪嫁箱子還有我随身帶着的珠寶钗飾衣裳,母親給我的嫁妝裡,還有田地和二十幾間鋪子呢,每個月都有進項的。”
姜盈畫沒聽懂應咨的冷嘲熱諷,老實道:
“我還是有積蓄的。”
應咨:“..........”
他驚訝于姜盈畫的誠實,又對姜盈畫用嫁妝的錢給自己買衣服表示不滿意,連他也不知道這樣的不高興從何而來,負手闆着臉道:
“應家還沒沒落到要用你的嫁妝來貼補的程度。”
在他心裡,妻子花丈夫的錢是天經地義的。
他雖然那不喜歡姜盈畫,但姜盈畫既然嫁進了應家,他也不願意苛待他,給姜盈畫的吃穿用度通通都朝母親楚袂的标準看齊,可以說,楚袂有的,姜盈畫多半也有,楚袂沒有的,姜盈畫卻有——
在這樣的情況下,包括應咨在内的所有應家人,都不可能去打姜盈畫嫁妝和積蓄的主意。
沒本事的男人才會去算計妻子的嫁妝,應咨還不屑于做這種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對于應咨的不高興,姜盈畫隻能順着應咨的毛摸,道:
“今年我試着改良了酒的品種,好多人買,鋪子的生意很好嘛,我比去年多拿了些。我也是看到了這些衣服,覺得适合夫君,所以多拿了一些,夫君且先試,喜歡我再買,又不是說現在就要買。”
他推了推應咨,道:“夫君,就去試一試嗎。”
看着姜盈畫笑意明媚的模樣,應咨不忍掃他的興,隻能進去試衣服。
因為行軍在外,所以他的衣服都是那些簡單易穿的,但姜盈畫喜歡的都是那些複雜的款式,不僅袖子寬大,光是系腰帶都夠應咨喝一壺的。
應咨是個粗人,弄了半天實在搞不定,隻能一邊提着腰帶,一邊掀開簾子的一點縫隙,對姜盈畫道:“這個腰帶.......”
“啊,忘記說了,掌櫃說那個腰帶是時興的款式,要一點技巧才能系。”
姜盈畫走了過來,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笑道:
“我來幫夫君系吧。”
應咨本來想拒絕,但現在脫下衣服換原來的又不太現實,進退兩難之下,隻能點頭同意。
腰帶被應咨扯的有些亂,姜盈畫彎腰彎的有些酸痛,索性跪下來把應咨系。
在大梁,妻跪夫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應咨卻很不習慣,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把姜盈畫扶起來,但姜盈畫卻道:
“别動,别動,快好啦。”
應咨隻好收回手。
衣裳輕薄,姜盈畫的呼吸打在衣料上,在狹小的試衣間内,無比的明顯。
應咨有點熱,渾身的血液都跟着往下湧,簡直不自在極了,想要後退,卻被姜盈畫急得跟了上去,抓住他的腰帶不放:
“别動呀。”
應咨隻好強忍着,等待最後的腰帶系完,直到姜盈畫仰頭對他笑:
“系好啦。”
應咨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剛想伸手扶姜盈畫起來,卻看見姜盈畫一愣,跪在地上,直直地看向前面。
應咨:“..........”
他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大腦轟的一下就炸了。
他猛地向後退,掀開簾子想要往外沖,腳剛踏出去一半就意識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絕對不能被人看到,隻能又放下簾子,後退幾步。
他死死地梗着脖頸,脖子發紅,幾乎要把皮膚燙熟,背對着姜盈畫站在原地,指尖揪着簾子,指骨用力到發白,根本不敢轉頭去看姜盈畫的臉。
“...........”
姜盈畫也沒有出聲。
他就站在應咨的身後,任由淡淡的尴尬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許久之後,姜盈畫才輕聲道:“夫君,你冷靜好了嗎?”
應咨:“..........還沒。”
姜盈畫:“.........哦。”
又過了半柱香,姜盈畫靜了靜,又問:“夫君,你..........”
“你先出去吧。”
應咨有點受不了他一直問,臉熱的要命,想也不想就道:
“你一直在這裡,我要怎麼冷靜。”
說完這句話後,應咨才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歧義。
但再解釋已經來不及,姜盈畫已經走上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應咨的後腰,應咨登時後腰一麻:
“夫君這個樣子,倒像是從未經人事似的.......這樣容易就........”
應咨往前走了幾步,避開他亂動的手指,打斷道:
“.........你這話說的,好像顯得我很風流。”
“夫君行軍在外,未曾嘗過雙兒滋味嗎?”
應咨背對着他,看不見姜盈畫的臉,隻能聽見姜盈畫酸溜溜的聲音:
“前幾天,二弟還說你去了花樓。”
難不成沒在裡面和那些外面的狐狸精卿卿我我麼?
“.........前幾天?”
應咨想了想,片刻後道:
“那日我喝了酒,确實進去看了一眼。”
姜盈畫生氣,撇嘴不開心道:
“哼!”
“........但隻聽琴娘彈了一曲,覺得靡靡之音實在頭疼,就出來了。”應咨說:
“其他什麼也沒幹。”
姜盈畫想了想,又試探道:“那在我嫁進來之前,可有什麼通房小侍或者丫鬟?”
“哪來什麼通房小侍或者丫鬟。”應咨說:
“每日練完劍,倒頭就睡,沒心思幹别的。”
姜盈畫:“..........”
他靜了靜,很久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在笑,趕緊憋了回去,道:“那.........”
“我冷靜好了。”說話間,應咨已經冷靜完了,掀開簾子走進去,任由姜盈畫跟屁蟲似的跟在自己身後,喜滋滋道:
“夫君也是我第一個男人。”
“.........”應咨斜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哼道:
“那不是廢話。”
在大梁,男人婚前可以有通房,但雙兒或者女子卻不行。
尤其是雙兒,有含珠期,一旦情潮來襲,就會非常渴望與男人交歡,曾經出現過不少貴族雙兒在含珠期間被低等奴仆趁虛而入,強行赴雲雨的事件,導緻雙兒清白盡毀,沒臉見人,最後在旁人的議論裡自盡的事情。
所以雙兒需要嚴加看管,在女子都能外出經商、當女官的大梁,隻有雙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那夫君在外面,有沒有遇到什麼喜歡的雙兒?”
姜盈畫攬着應咨的手臂,大着膽子打聽:
“有嗎有嗎?”
“沒有。”應咨說:“不喜歡,沒興趣。”
在他十九年的人生裡,身嬌體軟的雙兒還不如一杆新的紅纓槍對他來的吸引力大。
“就沒有一個心動的人?”姜盈畫卻不信,依舊不依不饒地問。
“當然是沒..........”
應咨很是不耐,想也不想,正欲回答,眼角餘光卻飄落在姜盈畫眉心的紅痣上。他看見姜盈畫此刻正仰頭看着他,挽着他的手臂對他撒嬌,鮮紅的孕痣下面是亮晶晶的漆黑眼珠子,像水晶一樣純淨透亮,漾着淡淡的笑意和窗外灑進的細碎光澤,襯的姜盈畫愈發唇紅齒白、仙靈清麗,令應咨的心髒驟然慢了一拍,思緒微亂,想說的話也微微一頓才續又說下去,卻明顯的與之前的語氣不同了: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