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姜盈畫聲音挺大的,但細聽還能聽到他發虛顫抖的聲線,看樣子顯然是害怕緊張到了極緻。
太子看他這幅樣子覺得有趣,想再逗逗他,于是故意裝作面無表情的模樣,負手将杯子藏在袖中,拉長了聲線,讓姜盈畫更加緊張:
“那——”
“好了,夫君,不要再逗應家的小娘子了。”太子妃知道自家夫君又起了壞心思,于是适時開了口,伸出手推了推梁清宴的手臂,道:
“父皇母後都在呢.........大臣們跪着也夠累的。”
“好吧。”自家夫人都開口了,梁清宴怎麼好讓他下不來台,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道:
“罷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盈畫和應咨,道:
“看在太子妃的面上,就饒了你們夫婦一回。”
姜盈畫沒想到太子和太子妃夫妻竟然如此心善,竟然沒有罰他,微微一愣,在應咨輕輕推了他一下後,立刻反應過來,直起身,随即擡手就行了一個幅度極大的禮,看起來像是感激涕零到五體投地:
“多謝太子殿下!多謝太子妃!”
“........”
太子妃被姜盈畫的動作逗笑,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跟在太子身邊,往高台上走去了。
這段插曲不算是什麼大的失誤——
因為剛剛應咨帶着姜盈畫走了一圈,所以現在大家就都知道姜盈畫是姜國公的嫡雙,也是應家世子應咨的新婦。
新婦十五六歲就嫁進應家,現獨守空房兩年,沒有經過什麼大的場面,又是第一次來參加夜宴,他們對姜盈畫難免多些包容和理解,故而沒有什麼人恥笑他,對他投來的視線都是善意的。
但姜盈畫不知道,認為自己給應咨丢臉了,很緊張,被應咨扶着落座之後,還有些後怕,自己一個人在那邊用帕子擦鼻子,眼尾紅紅的。
應咨一邊觀察着台上梁帝的動靜,一邊用餘光看姜盈畫。
等到梁帝說完,舉起杯子邀請大家共飲的時候,應咨才在這個間隙湊過去,用肩膀抵着姜盈畫的肩膀,低聲道:
“一個人在那裡搞什麼小動作呢?”
姜盈畫聞言擡起頭,用紅的像兔子一樣的眼睛看着應咨,同樣也壓低聲音道:
“夫君,我剛剛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他有些不安,又很緊張,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手足無措,指尖用力揪着帕子,指甲幾乎泛白:
“我好笨,又做錯事情了......太子殿下會不會記恨上應家?以後會不會針對你?這對你以後的仕途有影響嗎?你不會被罷官吧?”
他看起來是真的擔憂極了,一口氣吐出一大段話,最後憋了半天,又來了一句:
“我,我要不要過去和他道歉?”
應咨:“..........”
他無語地看着姜盈畫,但對上姜盈畫眼睛裡不加掩飾的擔憂,半晌還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盡量溫柔道:
“傻瓜,沒事的。”
他說:
“我曾經給太子殿下當過一段時間的伴讀,幼年時彼此感情甚笃。即便後來我參軍,行軍過程中也時常與他通信,與他十分要好.......故而他不會因為這件事記恨我和你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姜盈畫似懂非懂,聽着應咨的話,總算是輕輕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呀。”
他拍了拍胸膛,緊繃的小臉蛋終于放松下來。
胸中的大石頭放下之後,姜盈畫才發現自己的腿軟,手也在抖,鼻子更是酸酸的,于是仰起頭,對應咨道:
“夫君,我可不可以靠在你懷裡哭一會。”
應咨:“.........都跟你說清楚了,還有什麼可哭的。”
“不知道。”姜盈畫後怕中,癟癟嘴:“就是想哭。”
應咨:“...........”
他無語地看着姜盈畫,眼看姜盈畫越來越委屈,嘴角又再度向下,他隻好伸出一隻右臂,道,
“可以在我懷裡。”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但是不可以哭。”
“哦........”姜盈畫蹭過去,靠着應咨,
“那我努力忍着。”
雙兒身體很嬌小,應咨順手就摟住他的肩膀,将他嚴嚴實實地護在懷裡。
看他們夫妻感情這樣要好,在場的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這對新婚小夫妻,應咨饒是臉皮再厚也被看的臉紅,一邊攬着姜盈畫,一邊僵硬地喝着酒,扭過頭去,不和任何人對上視線。
姜盈畫在應咨懷裡靠了一會兒,很快就緩過來了。
沒多久,宮人送了一些飯菜和果幹、清酒過來,都是姜盈畫在宮外吃不到的。
他很快又快樂起來了。
姜盈畫從應咨的懷裡直起身來,用筷子一下一下地夾着盤子裡的吃食,吃到好吃的,眼睛會倏然一亮,随即迫不及待會用筷子夾一整塊,用掌心托着,送到應咨嘴邊:
“夫君,吃!”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期待誇獎的小孩:
“嘗嘗,好吃的!”
應咨:“........”
他拗不過姜盈畫,隻能就這姜盈畫的手淺嘗一口,姜盈畫在一旁伸出手,用帕子擦幹淨應咨嘴角的碎屑,随即歪頭道:
“好吃嗎?”
應咨看着他圓潤潤的臉盤子,輕輕莫名覺得像一隻大珍珠在對自己笑,于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見應咨吃好了,姜盈畫也覺得高興,又低下頭,快樂地享受皇宮的美食了。
但是皇宮的美食大多精美,但是量少,一般吃了一會兒,就有宮人把盤子撤下去,換新的,姜盈畫吃了很久還是覺得很空虛,于是更加努力地進食。
就在他低下頭吃飯的時候,皇帝開始論功行賞,下旨冊封一幹在戰役中立功的武将。
其中應咨被冊為輔國大将軍,正二品,十九歲便位比三公。
其弟應琏被冊為鎮軍大将軍,正三品。
應咨跪地受旨的時候,姜盈畫就不吃了,神情專注地盯着應咨。
等到應咨拿着旨意走過來的時候,姜盈畫就撲騰過去抱住他的手臂,眼睛像是水晶珠子似的,折射出驚人的光彩:
“夫君,你以後就是正二品的大将軍了,是不是?”
他不懂武将有哪些封号和類别,隻知道自己夫君應該是升官了,于是跟着美滋滋:
“我好厲害。”
應咨說:“.........是我升官又不是你升,你哪裡厲害了?”
“那,夫妻之間,一榮俱榮嘛。”姜盈畫還在那美着,掰着手指道:
“說明我眼光好,嫁得好!以後我不僅是世子妃,還是将軍夫人了,我這還不厲害嗎?”
應咨沒說話,隻是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随即冊封聖旨放在姜盈畫的大腿上,由着他去看,去顯擺。
等到宴會散去的時候,姜盈畫挽着應咨的手,走在回廊邊上,跟着大部隊去禦花園裡看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