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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主簿”那檔子事兒,荀晔知道要去面見呂布眼神都能變成扇形圖——三分激動三分期待外加四分緊張。
現在呂布在沒見面的情況下就把他的職業規劃改的面目全非,他的眼神扇形圖也與時俱進的更新。
激動期待緊張全部消失的一幹二淨,隻剩下十分的愁雲慘淡。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刻闆印象要不得啊呂大将軍。
早知今日他當初絕對不說什麼“必要時大不了僞裝一下謀士”的話,長輩們都是真才實學,他一塊磚頭怎麼好意思混進去僞裝珠玉?
馬蹄哒哒,正月的寒風吹過行人寥寥的街道,進入官員居多的永安裡才多了幾分人氣兒。
“我真和他說了你想帶兵打仗,但是他就是不信。”張遼再次幹巴巴的解釋,“不光不信,還覺得我是舍不得放人故意糊弄他。”
要不是許久未見動手傷感情,他們倆昨天說着說着就能打起來,他單方面挨揍的那種。
荀晔聽的腦袋疼,“知道了知道了,不怪你。”
他在家被美人爹說是小話痨,張文遠磨蹭起來比他還話痨。
這事兒乍一聽很難受,但是沉下心來仔細一琢磨,其實也不算是好心辦壞事。
這年頭名聲值錢也不值錢,赤膽忠心铮铮不屈者是極少數,絕大多數人還是利字為先。隻要身居高位,就算名聲再差也永遠不缺上趕着奉承的人。
軍中派系鬥争不如朝堂明了,連張遼都是回京見了呂布才知道并州軍的處境如此艱難,外人更不清楚内裡情況。
呂布覺得被時刻束縛在董卓身邊憋屈的不行,但是在急于尋找出路的人眼中那是董相國格外看重這位武藝超凡的義子。
不誇張的說,呂大将軍府上等着被接見的自薦之人比三公府邸都多。
位至三公的都是聰明人,和他們打交道太費腦筋,與之相比,能被董相國以金銀寶馬誘惑的呂大将軍就好忽悠多了。
呂布好歹經曆過那麼多紛争,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估計現在也回過味兒意識到自己好忽悠,于是直接将門口那些自薦的家夥全部無視。
一刀切可能會錯過好東西,但也能将風險全部擋在門外,他又不是什麼禮賢下士的主兒何必去自找麻煩。
荀晔很确定,如果不是張遼帶着,他可能連呂大将軍的家門都進不去。
所以張師傅别說了,快收了神通吧。
荀晔聽的耳朵要起繭子,為了讓張遼放過他的耳朵索性開始魔法對轟。
隻要他的話足夠密集,張文遠就插不上嘴。
兩個話痨一路來到呂中郎将府邸,别人冬天出門生怕蒙的不夠嚴實,他倆邊走邊說愣是都喝了一肚子的風。
高順早早在門口等着,看到前不久見過一面的張遼後讓仆從将馬牽走洗刷喂料,然後徑直帶他們去正廳。
張遼知道這家夥寡言少語,主動承擔起介紹雙方認識的責任。
“這位是高順高伏義,如今在呂将軍帳下任佐軍司馬。”
“這位是荀晔荀明光,如今在我帳下任軍司馬,不過馬上也是呂将軍的人了。”
軍司馬是主将的副将,主将地位高副将地位就高,同樣都是軍司馬地位也能一個天一個地。
不過不重要,反正都歸呂奉先管,以後都是一家人。
荀晔語氣歡快的打招呼,“伏義兄。”
統領陷陣營的高順高伏義,這人他知道,是個忠義正直還一根筋的純爺們兒。
一根筋到什麼程度呢?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呂布兵敗後曹老闆收了張遼,但是高順卻和呂布陳宮一同赴死,這人忠心到曹老闆那種惜才的人都不敢用,隻能“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高順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因為說話太直和軍中其他将領關系也不太好,先前碰到個自來熟張遼已經有些招架不住,現在發現新來的這位好像比張遼更加自來熟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明光。”
張遼落後半步,不着痕迹的朝好兄弟眨眨眼睛。
——我說什麼來着,高伏義可好玩兒了。
荀晔笑的更加開心,倆人心照不宣的錯開目光,然後一左一右和越緊張越沒有表情的高将軍彰顯他們的熱情。
高順:!!!
用來待客的正廳,呂大将軍對心腹愛将的心情一無所知,依舊在期待即将到來的荀氏子。
他身邊不缺能打的将領,就缺個能動腦子的智囊,若能将遠道而來的荀氏子納入麾下,今後再和董卓老賊起争執定不會隻能回府生悶氣。
老東西當面罵完他後還要召集幕僚門客繼續罵,他挨完罵回府隻能看到連附和都不會附和的悶葫蘆高順,罵完之後比又挨頓罵還憋屈。
他爺爺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聽聞荀氏家風清正,族中多高人雅士,荀司空溫和敦厚,在董卓那老東西面前都能心平氣和的講道理,想來家中小輩也差不哪兒去。
張文遠說跟他進京的荀氏子年紀不大,沒有意外的話,待會兒進來的會是個和荀司空差不多的和和氣氣的文弱……
呂大将軍正在考慮要不要把烈酒撤掉,結果擡頭就看到了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英姿飒爽少年郎。
識時務者為俊傑,荀晔接受現實的速度飛快,跟着高順張遼進到正廳後爽快的上前見禮,“颍川荀晔,見過呂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