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諸伏景光的奉承,如果換伏特加來說,肯定是明褒暗貶,至少是違心之言,但放在諸伏景光身上,卻自帶一份真誠的意味。原月見全部照收不誤,心情很好地揚起一個微笑,“綠川,你的眼光不錯,可惜組織大多數人沒有你這份眼力。”
這份回贊,諸伏景光自認擔待不起,被田納西這麼一說,他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了伏特加和琴酒,忽然覺得這句稱贊有點沉重。但沒等諸伏景光内心百味陳雜多久,他一眼就看到原月見挑好了一身衣服,是很學生式的休閑運動服,還是白色為主,黑色為輔,和他之前挑得偏向于上班族顯得成熟些的黑灰色系的正裝風格相差甚遠,諸伏景光不免一陣心累,感情把他挑的衣服當做排除項啊。
一時之間,諸伏景光都摸不透田納西是故意的,還是真心不喜歡他選的衣服,憑借自己的審美挑了别的。
但這點不是最重要的,諸伏景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田納西,你沒必要往口袋裡塞這麼多東西吧?這些也不适合帶去參加聯誼。”
看清原月見往口袋裡塞得什麼後,諸伏景光很難不開口。折疊刀、□□、幾個疑似撬鎖的小道具、兩張電話卡、一個變聲器……一一認出後,諸伏景光都有些震驚這些口袋居然都塞進去了,難不成田納西就是為了這個才特意挑的這身衣服嗎?
“綠川,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原月見苦口婆心,滿臉勸誡,“你看看東京的不法分子多如牛毛,再看看這不斷上升的犯罪率,你手無寸鐵出門能放心嗎?”
諸伏景光面無表情,所以你選這身衣服也是為了有事發生的時候方便随時跑路嗎?
組織裡關于田納西有被害妄想症的傳言看來不是無稽之談,空穴來風。但諸伏景光又想了想這段時間内田納西遭遇的案件,還有田納西那宛若叛逆期少年的糟心作風,心腸終究還是軟了些。
田納西的年紀不大,加入組織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諸伏景光還不确定多久,但能到今天這種讓伏特加退避三舍,琴酒不得不忍耐的地位,想必時間也不短了。一個很可能未成年,年紀不大的孩子加入組織,想來也是沒有其他的出路,以至于年紀輕輕就進入非法組織謀生,無法真正生活在陽光之下。
這麼頻繁遭遇案件,會産生對人心失望,拒絕和他人深入交往的想法并不奇怪。這麼一套自我說服下來,諸伏景光很難再抱有一開始在組織聽到田納西這個代号時的想法了。
“你說得對,這次出門注意安全,千萬不要被人騙了。”說到這裡,諸伏景光不免憂心忡忡,雖然他不覺得田納西真的有那麼好騙,可這孩子長得顯年輕,一點也不像踏入社會的上班族,行事風格有些任性,看起來對感情涉世未深,萬一被詐騙集團盯上了怎麼辦?
一想到這裡,諸伏景光的思緒卡頓了一下,他想起最開始在警署見到田納西時對方說的那番話了,“智者不墜愛河,遠離戀愛保平安”……或許他的擔心有些多餘。
“難道我長了一副很容易被騙的長相嗎?”原月見微微蹙眉,細細打量諸伏景光的面部表情變化,平心而論,對方有一副不錯的長相,放在人群中足以成為百裡挑一的那一個。細而長的眉毛,相對圓潤而狹長的貓眼,虹膜的顔色是很純淨的藍色,如果去掉了下颌處的胡茬,這副容貌顯得秀氣甚至有些年輕。如今這雙藍色眼睛裡流露的一絲關懷,雖不明顯,原月見還不至于理解錯誤。
原月見忽然生出幾分興趣,金色的眸子如同天上的日輪,如今亮晶晶地盯着諸伏景光,“綠川,如果你剔掉臉上的胡茬,看起來會更年輕。”
不僅如此,原月見還徑直走到了諸伏景光的跟前,這讓諸伏景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身體快過思想,反應過來後諸伏景光克制了想要繼續後退的沖動。
“我可以摸摸你的胡茬嗎?綠川。”原月見的手指微微彎曲,蠢蠢欲動地想要試一試。
他沒有長過胡子,所以有些好奇,想要試試手感。
諸伏景光本想直說不行,你難道沒有摸過其他人的嗎?可這句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下去。
諸伏景光陡然想起他小時候也曾由于好奇,撲到父親跟前,讓父親用尚未刮幹淨的胡茬撓癢癢,還伸出自己的手好奇地摸來摸去,并一本正經擺出小大人的樣子說:“我以後也會像父親一樣有男子氣概。”
于是諸伏景光的語氣軟了下來,好聲好氣地說道:“這不合适,田納西。”
聞言,原月見注視了諸伏景光好一陣,把諸伏景光看得忐忑不安,幾乎想着實在不行幹脆就順從田納西時,原月見才直接轉頭不去看他,嘟囔道:“不願意就算了,你表現得好像我要強搶良家婦女一樣。”
諸伏景光搞不懂田納西上哪弄來這些比喻,還能這麼臉不紅心不跳地直接說出來,還顯得其他人有問題似的。但既然田納西打消了這個想法,諸伏景光一陣慶幸。
“我準備睡了,反正你和他們一樣,都不想看到我,那就趕緊走吧。”原月見擺出了趕人的态度,氣勢沖沖,諸伏景光不好反駁他,又看到少年白皙的臉上隐約的黑眼圈,隻好認命般被趕了出去。
諸伏景光回憶剛剛原月見臉上的表情,還有這段對話……糟糕,這股無處安放的負罪感是怎麼回事,怎麼有種欺負了後輩的感覺。
認真思索後,諸伏景光隻能得出結論,那就是田納西不擺出趾高氣揚的架勢,不利用特權進行職場霸淩的時候真的很有迷惑性,心情好容易說話時像極了鄰居家的弟弟,和人相處一點也不見外,幾乎不像是個不愛出門的家裡蹲,不知道的人看到還會以為彼此之間關系很熟,而不是感情格外塑料的上下級關系。
系統看着明明說了要去睡覺,結果躺在床上遲遲不合眼的原月見,有些納悶,「你不是說要去睡覺嗎?怎麼還不睡。」
“綠川看起來真像個好人啊。”
系統一時之間拿不準原月見說的是好話還是壞話。
按人設而言,諸伏景光本質上是個卧底,表面上卻是非法組織的成員。如果說是好人,站在組織成員的立場上,這反而更像是在懷疑對方有問題。但如果站在普世意義上的角度,說是個好人也确實稱得上是一種誇贊。
于是系統謹慎回答,「綠川唯畢竟是組織裡的人,你是個卧底,不要太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