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瑕有點愁,小臉皺成一團。
會不會是因為還沒跟這具身體徹底融合?
于是他一邊繼續走一邊試圖用各種辦法“激發”體内暫時轉變為魔氣的靈力。
他甚至打了套太極拳。
完全沒發現不遠處,一道修長的身影正注視着他。
魔尊側臉的魔紋退回去大半,隻有兩三條盤踞在脖子上,沒入衣領中,臉頰一絲痕迹都沒留下,仿佛之前猙獰的傷疤從未存在過。
他半睜着眼,延長的眼尾投下淡淡陰影,面上的沉思沖淡了其冷漠的表情。
他已經許久不曾對誰有過興趣,若他的心腹在場,肯定詫異不已。
魔尊瞧着這明顯身帶秘密的小蟲子古怪地嘀咕什麼,時而對着空氣揮舞,時而沖到一顆竹子前,煞有介事地一掌拍上去。
什麼都沒發生。
他這個姿勢靜止了好一會兒,随後兩隻手都按上去,使力将那顆粗壯的竹子壓歪了一些。
魔尊:“?”
然後雲瑕松開手,開始繞着這棵竹子轉圈,一邊轉一邊擺一些奇奇怪怪的姿勢。
像隻繞樹蹦跶的小螞蚱。
魔尊側了側臉,沒明白雲瑕的行為,好看的眉眼微凝。
他究竟想對這棵竹子做什麼?
饒是魔尊經曆了許多事情,一時也沒看懂。
他難得斂眉回想了一下,從記憶深處挖掘出幾個片段——人界的百姓跳大神的時候,似乎會這樣手舞足蹈,做些不知所謂的動作。
能進魔界聖城,在他身邊伺候的魔族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一個魔族跳大神?
或者說這是個什麼召喚儀式?也可能是想撕裂小世界的禁制離開。
他掃了一眼那棵被折騰得亂顫竹葉飛舞的竹子,長袖一擺,消失在霧氣中。
雲瑕放棄了,歸結于他還沒融入這身體,絕不承認是自己天賦問題。
天賦天賦,得先摸得到邊才能知道有沒有吧。
他收回手,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圍,幸好沒人看到,否則被發現自己連術法都使不出來,不說暴漏身份的事情了,很可能被當做傻子。
但他還是莫名覺得尴尬,擡腿就匆匆離開了這處。
不久後,他迷路了……
這片竹林哪哪看着都差不多,因為到處都是白霧,肉眼根本看不到多遠,此時更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雲瑕:“……”
這不會是那種迷惑人的陣法吧。
如果自己能飛,登高望遠,不至于出不去,然而他空有一具有修為的身體,卻不會用。
他在竹林裡又轉了半天,累得不行,死活找不到魔尊在的那片屋子。
靠!他以後一定要學會如何禦空!
“嗚——吼——”
忽然,一聲獸鳴貫徹竹林,在安靜詭異的氣氛中如砸入一塊石子,原本規律飄蕩的霧氣被無形地一推,蕩出去老遠。
雲瑕僵在原地。
魔獸!
我的天這裡還有魔獸?他現在可是個無法自保的普通人啊!
雲瑕拔腿就跑。
偌大的竹林成了個巨大的迷宮,雲瑕被那忽遠忽近的獸咆吓得不斷改變自己的方向,他早已分不清路了,隻能橫沖直撞。
他嚴重懷疑那魔獸故意在耍他,遲遲不現身,可一直能聽到聲音,這不就說明魔獸比自己厲害不知多少倍嗎?
他大腦已經自覺出現自己被魔獸拍死咬死等等畫面,越是看不見對方身影越是害怕,被攆得顧不得那麼多了,一邊跑一邊喊:“尊上!尊上救命啊!救命啊尊上!!!”
這話一喊出來,整個林子似乎都安靜了一瞬。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道人影。
魔尊!!
雲瑕雙眼迸發出強烈的光,雙手高高舉起,臉上綻放出極為驚喜的表情:“尊上!!!”
他很想撲過去抱住對方,然而僅存的一點理智讓他堪堪丢掉這個想法,轉而雙膝磕在地上用來刹車。
慣性使然,他足足滑鏟好幾米,停在魔尊面前,兩手收回乖巧地撐在膝蓋上,擡頭沖魔尊傻笑:“尊上您來啦。”
面對此情此景,魔尊嘴角微微抽動:“你在玩什麼戲碼?”
雲瑕盯着他的臉,眼珠轉了半圈:“能讓您高興就是好戲碼!”
美人揚起長眉:“讓本尊高興?”
雲瑕點頭讨好地說:“那魔獸是您驅使的,我不能對您的魔獸下手,那就隻能跑啦,尊上,您剛剛笑了嗎?”這是他靈光乍閃間發現的,若不是魔尊,那沒多少腦子的魔獸才不會這樣逗他玩。
笑?
魔尊面前的魔族上看下看都尋常無比,跪坐在他身前,從下自上看他,眼睛睜得圓圓的,像兩顆晶亮透明的黑玉石,能倒映出一切心思。
像真的在全心全意取樂他。
“你希望我笑?”魔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當然了,也不一定臉上笑,心裡笑也是可以的。”雲瑕道。
“你應該知道,我也可以笑着,殺了你。”
淡淡的殺氣籠罩過來。
一定程度上,魔紋能代表魔尊的心情,雲瑕的目光從他的魔紋處收回來,魔紋沒變化,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說明有殺氣,沒殺意。
“尊上您是我們魔族之尊,想做什麼都可以。”
稍遠的地方是風吹落葉的沙沙聲,近處卻落針可聞。
雲瑕保持着乖乖跪坐的姿勢,實際上冷汗緩緩從腦後滑落。
他并不能保證魔尊下一秒不會動手。
詭異的安靜後,魔尊嗤笑一聲,淡聲道:“鬼話連篇。”
他終于展露笑顔,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卻被一直看着他的雲瑕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