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楚淑兒擡眼瞧着青玊。見青玊半晌無語,她重重歎一口氣:“信不信由你!我是趁婆子們去吃午飯了,混溜出來的。這會子她們快吃完了。我的丫鬟還在我的房間裡假扮我呢。我必須得趕緊回去了!你再掂量掂量,想想在大娘子一房的迫害下我們的凄涼下場。”
說完,楚淑兒走了,剩下青玊怔忪在原地。
青玊想,别的不說,為了報母親蕭素素的仇,她也應該出面攪毀楚如兒的好事。可是她以什麼面目去呢?她現在雖然是青玊,但是頂着一張楚細兒的臉。如果她這樣大喇喇出現在大娘子一房面前,會不會被她扣下重新發賣。
而且,她并不想□□二殿下。
也不想與二殿下有什麼瓜葛。緊緊因為二殿下是濁黨首腦。
有什麼雙全法,既能搗毀楚如兒的好事,又能跟二殿下井牧雲撇清關系,還能不被大娘子汪氏扣下。
還有一點,如果楚淑兒沒有撒謊,有人給她送了個小紙箋,這個送小紙箋的人到底是誰。這個人為什麼能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動。這個人才是這盤大局的操控者。到底是誰在操控她們的一切。
這樣想着,青玊又想到了血合法時,有人在血液裡面放了明礬。她雖沒有十分的把握,但也有七分的把握,現在她把故事連在一起想,就覺得後脊背一絲絲發涼。肯定有人是穿越者或者重生,又或者這人同時經曆了穿越和重生。這人是誰呢!
青玊從淺緣巷走到了車水馬龍的大道上,又雇了一頂轎子,去了工部侍郎張歧川大人家。
一路上胡思亂想地想了一堆。
到了張家,跟門房說李青玊求見張歧川大人。
不一會了,門房回來了,領了青玊進去。張歧川正在滄浪亭撫琴。青玊上前施禮。
“大人!青玊打擾您雅興了!”青玊又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新近填了一首詞,想向大人獻醜。”
張歧川命人取了筆墨。青玊拈筆飽沾濃墨,提筆寫道:青玉案·半笙涼
花殘枝頭果來妝,月虧秋江星落長。朱顔老,蒼鏡黃。青衫濕,恩決遲。一朝潇湘雨,舞入寒潭影幢幢。鴛鴦衾暖,日落摟頭,一曲弦歌半笙涼。
寫罷,青玊凝眸望向張歧川,等着他的回應。
“好詞!好是好,隻是一點。”言罷,張歧川頓了頓,接着道:“你忘了避諱了。這個字,撞了永安公主之誨!”張歧川提筆将“弦”字圈了起來。“公主的閨名裡有這個字!”
今上唯一的女兒永安公主,閨名弦詩。青玊剛剛在楚淑兒那兒聽來的,原本她是不知道這一茬的。
所以她隻能裝傻,隐了自己知道公主名諱而不說。“我雖聽說過永安公主,但并不知道公主名諱,所以不知者不罪吧!”
“放心,我不會去告發你!”張歧川大人開玩笑地說。“改一個字便好!”
“改成什麼呢?還聽大人裁定!”
張歧川略一思索,提筆将弦歌的弦劃去,另寫了一個“黎”字在旁。
“一曲黎歌半笙涼!”青玊拍掌稱好。“謝大人雅正!”
筆墨撤去,張歧川留青玊小坐。
青玊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道:“大人,我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嗎?”
“跟我不必客氣,但說無妨!”
青玊仔細措辭,緩緩問道:“前朝到如今可否有清流雅正君子,娶了濁家女公子的事例?”
張歧川不答反問:“你為何對此感興趣?”
“今日來的路上突然想到的。”青玊随口撤了個謊。她其實隻是想幫楚淑兒問問她嫁給楊胤遠的可能性。
“你是想到你自己了吧!”張大人和顔悅色,嘴邊綻出一抹笑意。“你是濁人之女,卻想嫁清流人士。但是你不用擔心,我給你構築了新身份。你不再是楚細兒,你是李青玊。”
青玊尴尬地笑笑。“謝大人。”
“前朝還真有這樣的例子。前朝誠祐年間,吳蔡兩黨相争,吳黨為清,蔡黨為濁。吳黨中有一位讀書人叫吳清友,他娶了濁人的女公子,結果他兩面都不讨好,清黨看不懂他,濁黨看不慣他,他三起三落,數次遭到貶谪!”
張歧川喝了一口茶,接着說:“不僅前朝,本朝也有這樣的例子。”
“本朝也有?”青玊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願聞其詳。”
“我呀!”張歧川張大人指着自己說!“你不知道?”
什麼?青玊沒有想到。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真不知道。原來張大人娶了濁黨人物的女公子為妻。
青玊很想聽下去,但是張歧川卻沒有細說自己的故事,隻是改口說:“是以,清黨還是娶清家女的好!不過你是個例外——你還有一個問題呢?”
青玊眨眨眼,她眼眸清亮。“也不算問題啦!就是,六月壬戌日是觀音娘娘的成道日。我想……”
“邀請我去相國寺燒香?”
“對,邀請您和趙王殿下!”
“哦!”張歧川眼裡明顯有一束光暗淡了下去。“需要我跟大殿下傳達你的邀約嗎?”
“對呀對呀!”青玊以手支頤。“我們提前一天去,住在香客房裡,我來出房錢!”青玊心想,你們去了不虧,總之有一出好戲可以看!
“不用你出!我來出房錢!”
“好,就這麼說定了!”
觀音娘娘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第二日,四更天的樣子,青玊便醒了,然後便開始梳妝。怎麼美怎麼倒騰自己。換了一席藕荷色暗桃融紋齊胸襦裙,面上畫着精緻淡雅的斬男花钿妝,頭上簡單绾了髻,髻上插着銮金穿花戲珠步搖,耳下垂着金累絲嵌寶石葉形耳墜。
做好這一切,已是五更天的樣子,但是窗外還是溶溶月色,夜色也甚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