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這般暴戾,不該用長鞭,倒該用斧子倒好。一肚子怨氣與憤懑,把這天與地劈了可好?”齊王殿下笑着問道。
争赢了,她卻并不覺得暢快!
“我瞧你今日委屈得很,不如肩膀借給你,你好好哭一場?”他嚴重滿是溫柔又憐惜。他來得正是時候,他怎麼就知道她需要一個肩膀呢。
自從發現張岐川的密碼之後,她心裡就憋着一股難受,洩不出去,又像燃着一團火,炙得渾身難受,還澆不滅它。她可以懷疑全天下所有人,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張岐川。為什麼偏偏是他。張岐川張大人從她的神壇裡跌落了,她的心卻摔得滿是傷痕。
她心中的張歧川大人本不可亵渎。從前,任何微詞都是對他的折辱。可是,張大人一次次讓她失望,他卻一步步不可思議地完成了自我亵渎。她甚至還不知道他背後的動機是什麼?
她對張歧川的懷疑、她的憤怒、抱憾全都堵住了淚腺,此刻,齊王殿下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句話,讓她淚腺完全的通暢了,她一時間淚如珠落,又蹲在地上,頭埋在雙膝間,輕輕飲泣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看了讓人着憐。
齊王殿下走過去,扶她起身,捧着他的雙頰,又将她的頭輕輕按在他的右邊肩膀上。
“傻孩子,有些事情就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難為你了,自從他去了宗正寺,全靠你一個人撐着。”
她發出一些鼻音,原來是鼻涕水流了出來,擦在了他嶄新的衣服上,他一邊嫌棄地别過頭去,一邊一隻手攀上了她的後腦勺,又輕輕拍了拍。
青玊帶着鼻音說道:“好不了,他本是四月風,漢河星,是我的琨玉秋霜,山峙淵渟,我像敬重父兄一樣敬重他,也一直仰望着他。可我沒曾想……沒曾想他從神變成了魔。”
“不!張歧川還是那個琨玉秋霜,山峙淵渟。”齊王殿下輕輕道。他更像是在自語。但是青玊靠着他的肩,她的耳朵在他的嘴邊,是以她還是聽到了。
青玊停止了哭泣,不解地望着齊王殿下。“什麼意思!”難道她的推論竟然都錯了。不可能,最近這種種證據都指向了張歧川張大人。
“水至清則無魚,玊玉微瑕仍不失一塊美玉。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場上,不一定能做得比他好!”齊王殿下擡頭望着天,半晌才轉眸望向青玊。
“青玊不懂!”
“我明兒晚上來你屋,再陪你細聊。”齊王殿下像哄他不懂事的小情人一樣哄着青玊。
“為什麼是明日?你不是雨露均沾麼?大家輪流侍寝。按份例,今天晚上該輪到我了。”青玊的語氣裡有微微撒嬌的意味。
還份例呢,沒想到,這傻孩子,搞笑還有一手。
“哦,你不怕我了,以前你不是很排斥侍寝麼?”齊王殿下的桃花眼笑起來眼角斜飛。
青玊想以前視你為鬼為蜮。現在知道你真實為人,覺得你很可親。
“可我已經答應了侍妾楚如兒今日陪她,這大晌午的她隻怕還在等着我吃午食呢。我現在還沒吃,我也覺得有些餓了。”
“我也沒吃,我陪殿下吃吧!”青玊趕忙說道。
“可是楚如兒那邊我豈不是會食言了。”齊王殿下面露難色。
“食言便食言了呗,反正殿下的一直經營的形象也不是正人君子。”青玊歪着身子看他,手上還不停到做拜托了的動作。不等齊王殿下回複,青玊又喚道:“笑綻,你去楚如兒那邊通傳一聲,就說殿下今日留在我屋中,讓她别等了,自己吃飯。”青玊想,我便就搶了,又待怎樣。又吩咐小丫鬟:“擺食桌,叫廚房熱了妥妥的飯菜來!”
齊王殿下卻笑了,促狹的笑。“你終于肯吃飯了。”
青玊怔楞半晌,腦袋一轉彎,這才想明白。原來他故意說想找個人陪着吃飯是假,用這話來哄她吃飯是真。
“我已經吃過了,傻丫頭,看着你吃吧!”齊王殿下看着她寵溺地笑。
青玊也咧開嘴笑,他既然希望自己好好吃飯,那從今天起就要好好吃飯睡覺。吃得飽飽的,睡得美美的。
飯桌上,他親自給她盛粳米白粥,給她夾下粥的小菜,全是她愛吃的,沒有魚,沒有牛肉,沒有豆制品,有一跌紅燒頭,
一小碗白切雞配一疊雞毛菜。不一會兒,廚房裡有丫鬟捧着内蒙古的奶茶巴巴送到青玊屋中。
青玊感念地看着他。難為他記得這麼清楚。
她小口小口斯文地吃着,偶爾擡起頭來看他,正好能撞上他
吃完了飯,飯桌撤走了,她叫丫鬟們都退下,屋中隻剩下她與齊王殿下。
青玊起身倒了一杯奶茶放在他的手邊,期期艾艾開口說道:“我其實有一個疑惑,一直想問趙王殿下。但是他很快被關進了宗正寺,我的疑惑也就沒能問出口了。現在,我隻能問你了,殿下。”
“那我猜一猜吧!”齊王殿下用右手食指指腹摸着自己的鼻翼。“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想問的是不是簡巨源簡大人為何會有萬民傘。”
青玊一驚擡眸,你如何知道我想問的是這個。她微微張開嘴,一臉不可思議。
“看你的表情,我算是猜對了!”齊王殿溫柔地望向青玊,他的眼眸簡直能擠得出水來。
“是!”青玊收起自己的訝異。過去好些天中,他與齊王殿下都共腦,其實也不算太出人意表啦!不過,這個家夥真的很懂我。“簡大人一直身處濁流,京都與各處修建太倉與平倉,他肯定沒少伸手,貪墨盤剝受賄都沒少幹,實則是奸臣當道,為惡一方,他又怎麼會得到百姓愛戴,又怎樣得到萬民傘的呢。難道這萬民傘是他僞造的?”
“你想的太簡單了,王妃。”齊王殿下抿了一口奶茶,拿眼睛定定看着她。“我且問你,你史書讀得也不少,你可知前朝江朝的開國皇帝的故事?”
前朝開國皇帝史太祖。一個勵精圖治但又貪财好色的皇帝。
“知道的。”
“那你把他的故事說來聽聽。”
“好,史太祖史钊廉從小家貧。當然了,古來王侯生貧賤。她父母雙亡,從小跟着寡嫂生活,是寡嫂含辛茹苦将他拉扯長大。因為家貧,他的寡嫂很摳門,東西市場市物品,都要讨價還價,讓賣家在讓他幾文。有一天,寡嫂的親生兒子染上了瘧疾,彌留之際,他說想吃餅。寡嫂帶着史钊廉上東市區買餅。選了餅,寡嫂一定要店家少算她一文錢。那餅一共才兩文錢,店家不讓,二人争執。最後,店家終于同意了,卻不忘挖苦他們:‘孩子都要死了,你還計較那一文錢!真是寒酸!活該你家窮,一輩子翻不了身!’回到家,表弟沒能吃上餅就已經閉上了眼睛。賣餅店家的那句話史钊廉記了一輩子。哪知就在他表弟死後第二日,史钊廉自己也不幸染上瘧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