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玊卻也不再言語争辯什麼,隻是打馬跟随齊王殿下去了。
趙王殿下望着青玊離去的背影,如鲠在喉。已有半邊魂魄都追随她去了。她不過隻是礙于名份上的齊王之妻,所以才這麼做的吧。要趕緊跟陛下提出他的懇請才行。我總有一天要迎青玊歸家的。
青玊漸漸追上了齊王殿下。
齊王殿下見了卻怨怼道:“你跟上來幹嘛?”
“我要知道你揭發張歧川張大人的結果啊。”
“你就是為了這個跟着我回來的?”
“啊,不然呢?”青玊想,我要好好捉弄你一番。
齊王殿下啞然,隻覺得胸悶氣短,有什麼堵住了自己的胸膛,喘不過氣來。隻好夾緊馬肚子,揚起馬鞭子,讓馬兒跑得更快。漸漸便将青玊甩在了身後。
回到了齊王府,齊王殿下躲進了書房。
青玊将馬缰繩塞到馬夫手中,就踱步到齊王殿下的書房。問了庭院中掃灑的丫鬟,齊王殿下是否進了書房。
小丫鬟說是,青玊提着裙邊,上了台階,來到朱漆大門前,看見門關着,便輕叩門扉。
然而裡面沒有任何動靜。
“殿下!”青玊推門,門卻上了栓。青玊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身後,展報卻走了過來。
青玊隻好向展報打聽情況。
“禀王妃,張歧川張大人在禦前推說一概不知,毫不知情。反而是張歧川張大人之父戶部尚書張伯考大人承認了貪污受賄,又拿出了貪墨的賬本,張歧川大人便安然無虞了。”
“說一說詳情。”
“張大人狡狯,要是别人見有人代罪肯定會撇得一幹二淨,張大人則不然,一個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而且他巧舌如簧,辯說父親大人是瞧見自己日子過得太過于清貧所以才大開貪腐之門,都是自己的罪過,要代父之過。聖上說他孝順,感念他仁
孝禮義信俱全,相信他與此事全無幹系,他便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那,戶部尚書張伯考大人怎樣?”
“他家的不義之财已經沒收充入了國庫。張伯考張大人革職查辦,被刑部收監。”
青玊聽後,鼻子裡冷哼一聲。隻怕張歧川張大人早料到有今一日,早就做好金蟬脫殼的準備了。把自己的父親拉出來當墊背的。這算怎麼一回事兒。哎,算了,狐狸終究會露出自己的尾巴來。其實齊王殿下和她早料到有這麼一出金蟬脫殼,是以才尋了楊胤遠做替罪羔羊。
青玊回過頭去想要繼續敲門喚出齊王殿下,卻瞧見書房的窗棱半掩着。齊王殿下的聲影在窗内一閃而過。
分明她方才與展報說話時,他就站在窗棱前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殿下!青玊知道您在。青玊欲練武,請求陛下代為陪練。”青玊走到窗錢,強硬地推開窗,朝着裡面朗聲說道。
哪裡知道齊王殿下卻無半點兒回應。
正在這時,笑綻卻走了過來。“主子,張歧川張大人派人送來一紙信箋,說是要您親啟。”
青玊展開信箋讀了起來。上面寫着“青玊,明日巳時舞水河中央白浪洲中的對弈亭見,有要事相告。”青玊想,我正要去尋他,他倒尋上我了。正好。
見齊王殿下拒絕搭理自己,青玊隻好自己一個人練武練了一個下午。不知為何,此刻她心下煩擾,倒遭殃了她院中無數的花兒草兒。
晚上,躺在榻上,趙王殿下、齊王殿下和張歧川張大人輪番來騷擾她,攪擾得她一夜未眠。
好容易熬到天空魚肚白。丫鬟們魚貫而入,伺候她洗漱。
卻聽丫鬟們你一言我一嘴地說,昨兒夜裡齊王殿下去了楚如兒房間,還跟楚如兒兩人飲了酒。至于有沒有酒後那什麼,她們就不得而知了。
聽了丫鬟們的閑言碎語,青玊心裡起了不小的暴躁,一反常态地呵止了他們。她自己都納悶這沒由來的暴躁。
青玊靜坐了好一會兒,這才靜下心來。還有半個多時辰就到巳時,她還沒忘記要去赴張岐川張大人的約。
青玊捵開自己的一件箱筪,翻出自己的一個舊荷包,荷包中中摸出一個物什來。揣在袖中,隻吩咐笑綻:“若齊王殿下問起,就說我與張岐川張大人有約,我去舞水河中央白浪洲中的對弈亭赴約去了。若我午時不回,定是有事羁絆,不用等我吃飯。”
交代完之後便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趕赴舞水河渡口。到了渡口,遠遠見張歧川大人的貼身侍衛魏長桓抄着一把蘭槳站在輕舸之中。
“青玊姑娘!我家大人已經去了對弈亭,他已等候多時。”青玊知道,魏長桓喚她青玊意欲何為。第一,他在提醒她别忘記這名字的由來。他們在提醒她念舊。她自不會忘,也将永遠記得是誰拿了一塊青玊救了她性命。第二,魏長桓和張歧川一樣,不當她是嫁了人的人。
青玊嘴角向上牽起,擠出一枚僵硬的笑來。“有勞魏侍衛!”
青玊上了輕舸,船行江中,青玊暢懷,倒想起三月初三舞水河邊祓禊,曾與齊王殿下同舟而渡,當時齊王殿下應該是要帶她去白浪洲的吧。隻是中途卻被一對落水的夫妻打斷。
魏長桓将她送到了白浪洲,自己則原路而回。她上了洲,隻見煙波水渚,草木蔚然,雲酣鳥暢,天地同壽,好一處所在。
此時青玊被一曲《高山流水》所吸引,不自覺跟着琴聲走到一座亭前。瞧見張歧川張大人一席白衣正坐在亭前撫琴。這琴聲雖好,卻混雜了不愈的雜音。好像美玉微瑕。果然心術不正的人,琴音難以純潔無瑕。
張歧川并不瞧她,隻專心緻志地撫琴。目光隻落在琴上,隻用泛光瞧了她一眼。隻見她穿了一條嫩柳色絹面直領襦裙。她薄施粉黛,長裙曳地,張歧川見了,不禁心下嗟然。
青玊穿着這一身,正是為了念舊而來。這一身乃是她剛被接到張府為張歧川接見時換的一身衣裳。
當時是張府某個婢子的新衣,如今卻已成舊裳。
張歧川想她到底還是念着我二人情分的。
一曲終了,張歧川還是不瞧她,隻悠悠歎道:“這世間,奏曲者常有,知音卻難覓。”
“原來張歧川張大人視我為知己?”
他還是不瞧她,隻茫然望着空虛的地方。“自是如此,卻不知你如何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