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過去了。

臨簡霧相信自己做的菜絕對不至于那麼讓人動不了筷子。

為了能做好這一桌子菜，她可是請教了辦公室不少同事。

口味也盡量貼合程馥，很清淡。

但是程馥沉默了整整三分鐘。

期間，程馥鼻尖顫動，一直看着身旁的座位發呆。

臨簡霧順着那視線望過去，她之前是有個菜炒廢了，但開窗通風了那麼久，那股焦糊味早就散了才對。

“咳……”臨簡霧清了清嗓子，決定還是直接問，“怎麼了嗎？”

“你做這些應該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吧？”程馥終于回神了，“不用這樣的。”

“隻是周六閑着沒事打算做個飯。”

“哦。”

程馥終于拿起了筷子。

臨簡霧很緊張，看到程馥吃了幾口菜後什麼都沒說，心裡不由得松了口氣，幸好以前夏薄陽跟她說的程馥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她都有好好記住，周一上班時可以再跟同事們讨教一下别的菜譜。

之後就是長久的一陣沉默。

臨簡霧多看了程馥幾眼。

留過眉的齊劉海，中長發披肩微微内卷，籠罩在周身的氣質給人的感覺既文靜又陰沉。說起來，她就沒怎麼見過這姑娘的正臉，每一次碰面，程馥要不低着頭，要不一點表情完全被厚重的劉海擋了個嚴實。

她們就抱着一種無言的默契，沉默着吃完了這頓晚飯。

程馥主動攬過了洗碗的活兒。

臨簡霧不是沒阻止，有那時間，程馥都可以早點去洗澡睡覺了。程馥會上課睡覺，肯定也是轉學過來要适應的東西很多，平時沒怎麼休息，家裡能多補一點覺，養足精神，後面學習才能磨刀不誤砍柴工。

但程馥堅持，連她幫忙都不要，一來二去，臨簡霧也就算了。

可能還是會覺得有點寄人籬下，内心不安吧？雖然再三說不用介意，但說多了也有可能會起反作用。

臨簡霧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程馥在廚房洗碗的背影，想起來自己在高中畢業之前都沒有洗過碗，洗衣機還是上了大學之後才會用，做飯更是前不久才開始學，從來沒有給家裡幫忙做家務，一時間對父母的歉意爆棚。

也不大記得自己高三最後三個月在幹什麼。

好像每天都在街機廳裡打ｍａｉ……

真是好漢不提當年勇。

跟自己比起來，程馥真的很懂事。除了話少一點，好像也沒什麼缺點。再說女孩子話少也沒什麼不好，她以前念書的時候也不怎麼和同學說話，朋友也少。雖然那完全是想說也沒得說——出去參加幾次比賽回來，班上同學學到哪裡了也不知道，根本沒有共同語言。

再者說，高中的友誼都是虛假的友誼。

平時關系再好，一遇到考試相關的事，就立即緘口不言。

臨簡霧永遠記得當時她看到一個朋友做卷子，感覺和老師布置的有點不一樣，朋友察覺後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臂擋住了卷子的擡頭，不讓她看卷名。

程馥除了那點性格問題，學習節奏跟的算不錯，一模的數學成績是有點掉隊，但高中數學總共也沒有多少東西，這不才轉學過來沒多久嗎？還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認真點學，會好起來的。

看着家長群裡的消息，都在吐槽家裡有一個高考生，那就是整整一年随便說句話都要提心吊膽，随便一句話刺激到人，後面就是尋死覓活，鬧得全家雞犬不甯。

程馥跟這些孩子比起來，真的是省心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然後她就被一陣手機的振動聲打亂了思緒。

那自然不是她的手機。

手機就放在書包側邊袋裡，也不怕被偷，等會要提醒一下程馥。臨簡霧如此想着，便把那隻手機拿了出來。

有個ｑｑ語音電話，臨簡霧已經好多年沒用ｑｑ了，剛開始看到那個圖标還有點懷念，沒想太多，也便接了起來。

你好。臨簡霧剛想這麼說。

一個還沒發育好的破鑼嗓子男聲就從手機裡響了起來。

“臭婊子你找死！”

臨簡霧有點眩暈，對方可能不是第一次這麼罵人，但她确實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罵。她第一時間覺得自己在幻聽，但緊接着響起的男聲立即打破了她的天真幻想。

“你就是個沒男人要的破鞋！程馥！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聲音已近嘶吼。

“喜歡天天垮着個逼臉瞧不起人是吧？喜歡看别人出糗鬧笑話是吧？高中死個人分分鐘的事，有本事明天别上學，等老子抓到你，老子保證把你揍到灰飛煙滅！”

随即，程馥搶走手機，挂斷了電話。

臨簡霧終于意識到程馥之所以轉學過來看起來除了學習沒什麼太大問題，隻是遇到什麼事都不和她說而已。

“坐下說。”臨簡霧表情凝重，聲音中強壓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