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改重點,還真像那群人上人會做的事。
臨簡霧點點頭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想當年,她各種數學,物理比賽的獎項拿到手軟,現在輔導一個區區文科高考數學,還不是手到擒來。
正是表現的好時機啊。
面對臨簡霧飽含期待的目光,程馥當即搖頭:“沒有。該怎麼學,我心裡有數。以前姐姐在的時候,從來也不用操心我的學習。”
“那最近學校有發生什麼比較令人在意的事嗎?”
這已經屬于是沒話找話的範疇了。
程馥很快答道:“有啊。比如說這周三有學生在英語早讀課上猝死了。”
臨簡霧想知道的可不是這個。
程馥卻說的起勁。
“他們班英語老師和我們班是同一個,因為是英語老師打的急救電話,所以事情發生後我當時就知道了。老師們都以為他是低血糖,校醫室有aed(自動體外除顫器)也沒用上。”
“他在救護車上就沒了。”程馥聳了下肩,語氣相當風輕雲淡,“病毒性心肌炎,似乎是冬季流感那陣兒沒怎麼治,也沒好好休養就跑回來上課了。”
“應該是難受了很久,但一直不說,以為撐過去就沒事了。”程馥的聲音有些喃喃自語,“我問了他的一些同學,他爸爸常年在外務工,他媽媽不僅是個殘疾人,精神上還有些問題,他爸媽四十多歲生的他,他是獨生子。你說他要是不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是不是就會沒事呢?不過我們班有個以前因為病毒性心肌炎昏倒的,他說他那時候也就去醫院住了兩天院,該來上課就還是來上課了……”
聽到程馥這麼說,臨簡霧想起來前兩天家長群裡,班主任是有發過一個鍊接,号召大家給一個殘疾人家長捐款,她捐了20塊,班主任說她捐的少,說他們十幾年前捐的都比這個多。
一個家長怎麼能捐的比學生還少呢?
她臨簡霧捐20塊是少,但耐不住家長群裡三天兩頭發這種捐款鍊接,她有多少20塊錢也耐不住那麼多需要救助的人。
“你知道他剛剛出事的時候,大家都是怎麼議論的嗎?”程馥聲音帶着笑意,但眼角的陰郁之氣一時間卻濃厚的能滴出水來,“有些人為他祈禱,希望他沒事,也有人為此感到不可置信,因為他平時身體挺好的,沒聽說過心髒有什麼問題,為他感到難過的人很多,物傷其類的更是比比皆是,但還是有一些人,就是希望他死,不僅是因為他們可能會像寒假那樣多幾天假期……”
“我對這種心理很好奇,所以就去問了那些希望他死的人,可能有點興師動衆,但都是課下問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我的‘取材’給你看!”
‘取材’。
臨簡霧從夏薄陽那裡聽過這個詞。程馥總會将身邊發生的一些事情記錄下來的同時去詢問當事人的想法,以此提煉可以活用來寫作的素材。
畢竟人無法理解和自己不一樣的人,人能夠理解的隻有和自己一樣的人。
而觀察和洞悉人性是作家的基本素養。
臨簡霧不由得皺起眉:“給我看看。”
程馥從書包裡拿出來一個國譽的小黃本,翻到那幾頁的記錄。
上面寫的跟程馥說的都能對得上。
“你以前念高中的時候有碰到過這類人嗎?”
程馥忽然一轉頭,視線一下子和臨簡霧對上。
臨簡霧正被那本子上的一句話吸引目光。
【他死了挺好的,我們都想要考的那所大學在我們省就招43個人,這樣我的競争對手就又少了一個。】
真不知道這種話程馥是怎麼問出來的,根本不會有人正面回答吧?興許就沒問,畢竟有時候受問方對問題的反應比單純的語言更能說明答案。
程馥這突然一轉頭,臨簡霧頓時有種被戳到傷疤的刺痛感。
“那我換個問題吧。”程馥盯着她,“你看到我姐姐出事的時候,有沒有感到很輕松?”
臨簡霧不知道程馥為什麼會問她這個問題,那晚她打算向夏薄陽求婚,剛剛把車子像往常那樣子停好,就遠遠地看見了夏薄陽飛出去的身體。事後回想起來,她那幾分鐘的意識好像被憑空抽走,腦海中的畫面始終是自己在夏薄陽布滿鮮血的身體邊哭,夏薄陽跟她說,她想要見妹妹。
等到看到程馥遞過來的紙巾時,臨簡霧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面,哽咽的難以自已。
程馥沒想搞哭臨簡霧,她隻是知道,有時候人類單單隻是因為自己得不到,會很樂意讓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得不到就毀掉嘛,不稀奇,因為有這樣的疑問就說出來了,除了心直口快,沒有什麼特别的想法。
也可以說她沒什麼情商或腦子。
“我先去洗澡。”程馥看臨簡霧情緒好了些,沒什麼安慰人的意思,拎起書包就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