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甯想,嚴浩一定就是她的幸運星。
可她做夢也沒有料到,這顆無比耀眼的星星竟會降落到這種地方。
“你确定地址是對的嗎。”
桑雅甯捧着手機,給李蘋打電話,“嚴浩诶,金鳳獎的影帝,怎麼可能會在鄉下啊。”
李蘋:“聽說他息影後就歸隐山林啦,種種花草也很正常。”
桑雅甯:“根本就不正常!”望一眼周遭的菜地,崩潰,“别提蹲守的記者了,附近荒得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李蘋:“我問過很多的同行,嚴浩确實就住在這裡。”
桑雅甯踢弄着腳邊的石子,沒吭聲。
李蘋:“别急,你再去找一找。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先回絕—”
“不能回絕!”
桑雅甯打斷李蘋的話,轉頭看向一望無際的綠色,深呼吸,一字一頓地說,“我必須要找到他。”
日頭偏西,高跟鞋在濕泥地裡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坑。
桑雅甯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将下滑的墨鏡向上推,拎起挎包,鼓足精神向前走。
她禮貌地微笑,不放掉路過身邊的每一個人,沒有停歇地詢問,隻為獲得他的消息。
開拖拉機的大叔直擺手,說附近沒有新搬來的住戶。
摘菜的阿姨皺着眉,一個勁地揮臂,示意她到更前方問。
咬着棒棒糖的女孩仰着臉,滿臉好奇地盯着她:“姐姐你好漂亮啊,是大明星嗎。”
沒有。
哪裡都沒有。
桑雅甯癱坐在休息站的躺椅裡,無助地望向逐漸藏入雲層的太陽。
疲于導航的手機早已經沒電,附近又根本找不到充電寶。風中帶着潮濕的水汽,似乎在醞釀一場大雨。
等待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必須要打起精神才行。
“說不定前面就有旅館呢。”
桑雅甯搖晃着站起,拍了拍大腿,喃喃,“加油啊,桑雅甯。”
路過商店,繞進巷口,天空已經開始飄起稀落落的雨。
桑雅甯用風衣護住腦袋,抱緊包,快步朝前趕。
天很黑,久經失修的路燈一閃閃得亮着斷續的光,像是藏在暗處偷窺她的眼睛。
她打個寒顫,小跑着,逃也似地想離開這裡。
忽而,傳來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斷斷續續的響始終跟在她的身後。
桑雅甯低下頭,快步朝前跑。
可那動靜始終如影随形,似乎是有人正在追趕着她。
周圍黑洞洞得,看不清前方的狀況。
雨越下越大,兩旁的樹影像是張牙舞爪的鬼魅,肆無忌憚地嘲笑着她的懦弱。
桑雅甯慌裡慌張地逃,細高的鞋跟卻猛地卡入石頭縫中,根本來不及驚呼,雙腿就是一軟!
“嘶,好痛。”
碎石子割破膝蓋,崴傷的腳怎麼也站不起來。
怎麼辦。
她就要被困在這裡了嗎。
不,不可以。
如果讓人看見她落魄又狼狽的模樣,肯定會再次被媒體嗤笑的。
要跑,要快些離開才行。
桑雅甯的小腿用力蹬踹着地面,試圖抽出被困住的腳。
噌—
恰時,強光亮起,蓦然照亮前方的路。
有人正走向她,一步,兩步,三步,潮濕而粘膩的腳步聲清晰地回蕩在巷口。
桑雅甯僵住,凍得發抖的指尖四處摸索着,總算找到那條被雨水打濕的白色圍巾。
‘拜托,别看着我。’
她祈求着,慌亂地用圍巾遮住臉,纖瘦的身體縮成小小一團。
上蒼似乎聽見了她的祈禱,原先瓢潑的雨勢悄然停歇。
桑雅甯微怔,悄悄地擡起頭,看見一隻修長的握着傘把的屬于男人的手。
“你,需要幫助嗎。”
是記者嗎。
心髒驟然緊縮,往日不堪地回憶瞬間湧上心頭。
桑雅甯觸電般地避開他的視線,張了張口,半晌才找回聲音:“不,不用。我沒事,你,你快走吧,”
話落,并未聽見回應。
可罩住身體的棕色雨傘依舊沒有移開。
“謝謝你的好意。”
桑雅甯咽了咽吐沫,喑啞卻快速地說,“我是來找朋友的,我剛才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
桑雅甯:“對,電話。他說很快就會來接我。”
男人瞥向桑雅甯仍在流血的腿,目光一頓,将雨傘放置腳邊。
雨聲再度響起,桑雅甯以為他打算離開,更真心實意地勸:“你先走吧,我很快就—”
唇齒未合,突如起來的溫暖卻打斷即将說出口的話。
桑雅甯怔怔地抓住披在身上的外套,視線一寸寸上挪,猝不及防地看向男人被雨水浸濕的胸膛:“你......”
“還能走嗎。”
桑雅甯搖了搖頭。
男人蹲在她的面前,繞過背後的雙手做托舉狀:“上來吧。”
桑雅甯:“可是我還要等朋友。”
“我先送你去醫院,不放心的話,你可以現在把定位發給他。”
桑雅甯将沒電的手機往包裡藏:“我,我會發的。”話落時垂眼,假裝不經意地打量着對方。
男人的脊背寬闊,白色襯衣的領口稍許外斜,露出脖頸後的小痣。
他用口罩與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卻沒有做出任何沖動的行為,隻是半蹲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她。
好奇怪。
分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會感到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