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好,嚴老師。”
這樣會不會太自來熟了?
她越琢磨越糾結,兩根細長的眉毛快要擰成麻花。
正當這時,門悄然開啟。
男人的聲音在露水滴落時傳來:“哪位。”
“你,需要幫忙嗎。”
近在耳畔的話音如此清晰,偏偏與被口罩遮住的模糊相似。
桑雅甯微怔,恍然間轉過身去,視線一寸寸挪移:至湛藍的牛仔褲,至白色的T恤衫,至唇角,至鼻尖,最後落于那雙望向她的眼睛。
溫柔的,琥珀色的眼睛,似乎不久前才見過。
“你......”
“你有什麼事嗎。”
疑問正要脫口而出,語句卻不期然相撞。
桑雅甯張了張口,本能地扯出笑:“請問這裡是嚴浩,嚴老師家嗎,”
話落,并未聽見回應。
她咬舌尖,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搞什麼啊桑雅甯,這開場白也太像記者了。’
而且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嚴浩本人啊。
桑雅甯急得直冒汗,雙手松開又攥拳,絞盡腦汁思考着能夠應對的話術。
“你是昨日來信的媒體。”
嚴浩緩慢地問,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還是......影迷?”
不知是否為錯覺,桑雅甯總感覺嚴浩的語氣裡多了幾分調侃。
她深呼吸,摘掉覆面的墨鏡,露出最拿手最甜美的微笑,望向他的眼睛:“嚴老師好,剛才沒能自我介紹。我是演員桑雅甯,即将與您在《長夜歌》中合作。”
風吹來,逐漸拂開層疊堆積的雲。
桑雅甯的鼻尖泛着細微的紅,卻将她的皮膚襯得愈加白皙。
她就這樣站壓在他面前,杏眸笑如彎月,唇畔的酒窩像是兩顆小星星。如此可愛,又如此真切。
嚴浩看向桑雅甯。
她的眼裡隻有初次見面的生疏與禮貌。
嚴浩别開臉:“我沒有收下《長夜歌》的劇本。”
是她的态度不夠誠懇嗎。
嚴浩好像生氣了,指尖搭着把手,仿佛下一秒就要關門離開。
桑雅甯一咬牙,硬是從丁點大的縫隙中擠進去。
嚴浩瞠圓的眼睛尚未恢複,隻顧着踉跄地朝後躲:“你,你幹什麼。”
桑雅甯:“沒收下也沒關系,我今天把劇本送來啦,您就看一眼嘛,我保證您肯定會喜歡這個故事。”
嚴浩驚得說不出話。
桑雅甯從包裡找出文冊,嘩啦啦地翻:“或者我讀給您聽也行,您要是忙,我就幫您總結大綱!”
怎麼樣?
桑雅甯眨巴着眼睛,足尖一個勁兒點地:‘快點說好,快點說你感興趣。’
可惜上蒼沒有聽見她的祈禱,嚴浩的聲音依舊冷漠:“不用。”
桑雅甯:“诶?”
嚴浩:“你回去吧。”話落,就要提步離開。
桑雅甯忙追上前:“您再考慮一下嘛。”
嚴浩已然握住把手,那扇代表着拒絕的門正要緩慢開啟。
不行,絕對不能放他離開。
桑雅甯咬咬牙,揚聲問:“既然你對劇本沒有興趣,為什麼要推薦我出演?”
嚴浩一怔,半開的門停在原地:“我認為你需要這個機會。”
桑雅甯:“什麼機會?”
嚴浩不再說話了。
桑雅甯非要問出個究竟:“喂,你到底—”
“是嚴老師吧。”
門外忽而傳來的呼喚,偏不依地截斷她的話,“我是新視覺的記者,昨天有約過您的訪談。”
記者?
桑雅甯愣住,滿腔怒火瞬間被恐懼所替,嘴唇微張着,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
“您現在有時間嗎,可否接受我的采訪?”
桑雅甯不敢回頭,卻仿佛聽見露水搭在草葉上的聲音。
沒有地方逃跑,心髒在慌亂中瘋狂跳動。
她眼見着嚴浩一點點地轉身,嘴唇緩而張開,似乎即刻就要予以回應。
腦海裡彈出‘轟’的聲響,理智還沒轉彎,身體就已經做出行動。
桑雅甯猛地将嚴浩拉進屋,擡手遮住他的唇:“噓,别說話。”
肩膀被撞到牆上,嚴浩呆呆地看向她。
桑雅甯仍十分皆備地盯着窗外,活像是隻炸了毛的貓。
隐約,傳來記者疑惑的嘟囔:“真奇怪,也沒聽說今天還有其他人來啊。”
叮咚,叮咚—
撲通,撲通!
似乎要與心跳相對,門鈴一陣接一陣地傳來。
桑雅甯無從顧及撲入掌心的鼻息,貝齒咬住唇,根本不敢發出聲音。
記者在打電話,似乎是與領導溝通。
他看向漆黑無比的窗戶,又瞧了眼被扔在院内的水壺,撓撓頭,終于轉身離開。
......太好了。
桑雅甯松了口氣,小腿愈發綿軟無力。
幸好沒有被記者發現,否則肯定又會傳出亂七八糟的绯聞。
即使她能說服自己不在乎,但也不好拉嚴浩下水呀。
等等,嚴浩?
桑雅甯愣住,脖頸一寸寸地朝後挪,果真在那雙琥珀色的瞳孔裡找到自己的影子。
嚴浩唇線緊抿,眉宇間似有愠怒。
桑雅甯的腦袋飛快轉動:“啊,那個......對了,機會!”拳頭砸入掌心,仰起臉,讨好地笑,“嚴老師,您能給我解釋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