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似乎陷入某種不知名的恐懼,眼神逐漸渙散,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周圍人皆各忙各的,沒一個注意到這裡。
桑雅甯咬牙,拽住嚴浩的手就向外走:“沒事的,跟着我就好。”
兩人匆匆坐上車,司機投來詢問的目光。
桑雅甯隻讓他快些開,說有人生病了,急需要找醫生。
司機秉着極強的責任心踩油門,黑車一溜煙地沖了出去。
嚴浩的發絲已被虛汗浸濕,身體也在止不住地發顫。
桑雅甯握緊嚴浩的手。
嚴浩脫力般地靠在她的肩頭,嘴裡依舊絮叨地念着什麼。
桑雅甯湊近聽,眸子陡然一怔。
嚴浩在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到達酒店樓下時,何立已經在VIP通道前等候。
兩人護送着嚴浩步入電梯,何立将房卡遞給桑雅甯。
何立:“雅甯姐,我不太會照顧人,能否麻煩您照看一下他?”
何立:“藥都在櫃子裡,按需求服用即可。有什麼問題就和我打電話,您知道我的号碼。”
桑雅甯聽不慣何立生疏的語氣,但也點了點頭,讓他一切放心。
何立小心翼翼地将嚴浩扶至床邊,交代完房間的布局才起身離開。
哒,是鎖芯相扣的響。
腳步聲由近及遠,然後徹底消失于走廊。
霞光照入廳堂,沒過一瞬,已是晝夜交替。
桑雅甯打開床畔的夜燈,又把亮度調至最低。
她拂開嚴浩額間的發,用溫熱的毛巾擦拭着他蒼白的面頰,指尖順着眉心,鼻梁,停于他顫抖的唇畔。
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那個包含糾葛的吻。
桑雅甯握住毛巾的手一顫,水珠瞬間濺濕嚴浩的領口。
她吓了一跳,是慌裡慌張地擦,耳尖卻漲得通紅。
好安靜,似乎連心跳都如同雷鳴。
盆中的水逐漸涼透,桑雅甯這才放下毛巾,擡眸看向嚴浩的側顔。
嚴浩雙眉緊蹙,睡得并不安穩。
桑雅甯緩慢地伸出手,掌心輕覆于他的額頭。
依舊很燙,溫度沒有消退的勢頭。
桑雅甯去找退燒貼,踮起腳,使勁夠擺在高處的藥箱。
先碰到箱盒的邊沿,然後是透綠的把手。
桑雅甯屏住呼吸,将周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指尖,勾住,猛地向後撤。
藥箱驟然傾斜,眼前着就要掉下來。
桑雅甯忙舉起胳膊去接,往左又向右,終于将那箱子抱進懷裡。
藿香正氣,阿司匹林......
各式各樣的藥像是大小不同的積木,無比整齊地堆疊在透明的箱子中。
她隻能一件件地往外拿,半晌,才終于找到淡藍色的敷貼。
桑雅甯起身要走,足尖卻踢到了什麼,垂眼看,眸子微微怔住。
那通體橙黃的紙盒上,正寫着—
“鹽酸氟西丁?”
桑雅甯問李蘋,“這是什麼藥?”
“抗抑郁的。”
李蘋掃着堆在牆角的垃圾:“公司昨天又有藝人自殺,我擔心你也撐不住。”
“安心啦,我的承受能力非常強。”
當時的桑雅甯佯裝堅強,卻默默記住了這個名字。
氟西丁,是治療抑郁症的藥。
藥盒被拆開過,上面寫有服用的期限。
所以......嚴浩他真的生病了。
桑雅甯坐在床邊,看向陷入沉睡的嚴浩。
嚴浩始終眉頭緊蹙,顫抖着,掙紮着,像是被困在一場不得清醒的夢中。
到底是什麼讓你痛苦不堪?
是因為再也無法忍受,才不得不宣告息影嗎。
桑雅甯打開網頁,緩慢地搜索着相關新聞,可沒有找到任何一條關于嚴浩的惡評。
無論是圈内人還是普通觀衆,大家提及嚴浩都總是贊譽有加,稱他為近年來最出色的演員。
“維持優秀肯定很累吧。”
桑雅甯替嚴浩整理好歪斜的被角,輕聲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話落,沒有回應。
他的喘息聲依舊沉悶。
桑雅甯輕戳着嚴浩的鼻尖,嘟囔:“其實我根本沒感冒,咳嗽也隻是一種策略。”
“但你不能生氣啊。”
桑雅甯說,“我是不得已才會這樣做。因為比起自己,你總是更在乎其他人。”
“所以現在嘛,你就好好地安心地休息。”
桑雅甯笑着,眼眶愈加酸澀,“我會陪在你身邊。”
桑雅甯握了握嚴浩的手。
嚴浩滾燙的指尖觸及她的掌心,像是在回應她的話。
桑雅甯決定給嚴浩煮一份病号餐。
發燒的人最需要補充營養,等他醒來時吃到熱乎乎的飯菜,心情絕對會好很多。
桑雅甯如此想,決定要秀一秀手藝。
嚴浩的房間布有暗廚,烤箱,炸鍋,電磁爐,一應俱全。
桑雅甯先找到了兩根芹菜,打開冰箱檢查,又瞧見了放在裡面的半盒肥牛和一整顆洋蔥。
肥牛像剛化了凍的,托盤裡仍有血水。洋蔥是辛辣食物,不适合給病人服用。
桑雅甯将剩餘的牛肉放入鍋中,邊煮邊撈出浮沫,待抄好水了,又一點點地肉切成丁。